在白發陣師的沙啞怒吼中,又一支新方陣在屍骸間迅速集結。
歸墟海域的血腥味幾乎凝成實質,十萬海妖組成的新方陣踏著前兩批戰死者的殘骸緩緩推進。
這一次,方陣如移動的鐵壁,不再貪功冒進。
白發陣師每推進百丈便停下清剿,地脈光紋在陣腳織成密網,將試圖偷襲的垢妖絞成齏粉。
兩日苦戰後,方陣終於逼近海神遺塚十裡之內,沿途堆積的垢妖屍骸竟形成了新的海底山脈。
第三日清晨,咒霧突然沸騰如滾油。
十數道黑影撕裂虛空——神境垢妖出動了!
它們豎瞳猩紅如血月,利爪劃過之處,海水竟被生生蒸發出深達千丈的真空帶。
雖說這一次連受傷的青冥長老也強行參戰,可海妖方陣的骨刀白練仍在神境威壓下寸寸崩裂。
“南天大妖!護好陣眼!”歸墟大長老話音未落,便見那頭生著九根晶骨的垢妖統領已如隕石般砸向方陣中央。
南天大妖怒吼著張開法相天地,卻被三道神境利爪同時貫穿胸腹,龐大的巨人虛影在血霧中轟然崩塌,化作點點靈光消散於咒霧中。
當最後一名海妖少年的精魄被陣旗抽離,化作虛空中的微光消散時,白發陣師踉蹌著扶住插在礁石上的陣旗。
他眼神空洞如死魚——三批三十萬兒郎,竟連海神遺塚的門檻都沒能摸到。
“再來!”白發陣師的嘶吼帶著哭腔,枯瘦的手指顫抖著又要揮動陣旗,卻被一道神力牢牢製住。
歸墟大長老咳著黑血攔住他:“夠了……給歸墟留點根吧……”
這話如重錘砸在眾人頭頂——這意味著歸墟海族要放棄了。
三次衝擊,三十萬少年埋骨戰場,任誰都無法直視這樣的代價。
死寂漫過戰場。
青冥長老聲音沙啞:“沒用的,遺塚內的咒霧濃度是外界三倍,誰知道裡麵藏著多少神境垢妖?”
“就算拚到最後一人,也不過是給它們送口糧!”
“不!我們不會輸!”白發陣師突然瘋狂大笑,“彆忘了海神預言!【當溟垢遮天之日,將有火種降世,踏碎深淵,帶我們重返碧落!】”
“如今璃歌公主已入遺塚,我們怎可在此退縮?”
歸墟大長老猛然攥緊拐杖:“預言?不過是鏡花水月!現實是,我們的神境大能都隕落了,拿什麼去撕開通往遺塚的通道?!”
“現實?”白發陣師瞳孔裡跳動著瘋狂的火苗,“現實就是,若不繼續衝,之前三十萬兒郎都要變成無意義的枯骨!”
“璃歌公主正在遺塚深處浴血!我們每拖延一刻,她就離死更近一步!打通通道,是我們唯一的活路!”
長老們的歎息裡浸著苦澀。
溟垢爆發之初,族內便分裂為死戰派與守成派——前者要正麵撕開血路,後者寄希望於璃歌潛入遺塚拿到火種。
如今預言之子被困的消息傳來,死戰派的執念如野火般點燃了最後的理智。
“預言說她會終結溟垢!”白發陣師的指甲深深摳進陣旗邊緣,“可若我們不撕開通道,她連施展神通的空間都沒有!”
“我們的退縮,才是對預言最大的褻瀆!”
最後一批海族少年稚嫩的臉頰上,冷汗混著血水滑入領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