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如利刃剜心,白發陣師渾濁的血淚混著泥沙滑落臉頰。
"二十萬......"他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我竟用二十萬兒郎的命,換了個如此可笑的教訓......"
"是老夫錯了!大錯特錯!"
老者猛然跪倒在地,仰天悲呼聲響徹血海。
歸墟大長老伸手欲扶,卻被他狠狠甩開手臂。
白發陣師以頭撞地,額角瞬間迸裂:"老夫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那些喊我"師尊"的孩子們啊......"
秦時哪顧得上白發陣師的悔恨,他取出剩餘的血曇花分成十餘份,依照神境長老們的傷勢逐一分配。
歸墟大長老顫抖著接過花瓣:“小友,這等聖藥......”
“不必多言。”秦時抬手打斷,目光掃過諸位長老染血的戰甲,“此戰已是最後一戰。”
此言一出,負傷的長老們不再推辭——背水一戰之際,他們唯有勝,不能敗!
仰頭吞下花瓣的瞬間,體內頓時湧現磅礴生機,斷裂的神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隨後,秦時又將普通療傷丹藥分發給尊者境的大妖,其中幾隻傷勢實在太重,被他囑咐留下。
“我要參戰!”斷尾的虎鯊尊者潰爛的傷口仍在滲出黑血,“就算化作陣中一具屍骸,也要咬下垢妖半片鱗甲!”
他的豎瞳布滿血絲,眼底燃燒著瘋狂的戰意,身後數十名帶傷尊者同時抱拳:“為了家園,為了歸墟,請讓我們參戰!”
血珠順著兵器滴落,在沙地上砸出暗紅坑洞。
秦時望著他們決絕的麵容,沉聲開口:“好,重傷者可鎮守陣眼核心,危機時刻再出手!”
"諾!"尊者大妖們齊聲應和。
秦時並未急於橫推戰場,而是讓所有人養傷恢複精力。
接下來一連數日,歸墟海域陷入詭異的寂靜——白發陣師每日跪坐在破碎的陣旗前抱頭痛哭,低聲懺悔。
歸墟長老與尊者境大妖等高階戰力則靜心休養,借助血曇花之力修複本源。
期間,不少歸墟長老前來請戰,卻都被秦時婉拒:“雖說此舉會讓新的垢妖誕生。”
“但請諸位相信我——那些新生的垢妖不過是磨刀石罷了。真正決定戰場勝敗的,是高階戰力的神境之戰。”
終於,在第十日破曉時分,當新生的垢妖如黑霧般蔓延至戰場邊緣、即將席卷而來時,秦時終於下令集結。
歸墟地脈突然爆發出龍吟般的轟鳴,十二麵令旗衝天而起,將整片海域染成赤紅色。
揮手間,全新的五大術法大陣轟然成型,每個方陣部署上百尊者境大妖,更有神境強者浮空護持。
此刻,神光湛湛——經聖藥滋養,神境強者的傷勢已一掃而空,雖未恢複巔峰戰力,卻也恢複了九成,足以應戰。
“小友,我等當真無需隱匿陣中?”青冥長老擔憂道。
據以往戰史記載,神境強者藏於陣中,待神境垢妖殺入時突襲,足有近五成把握將其擊傷。
若運氣極佳,甚至能在損失上萬海妖少年後,僥幸斬殺一名神境垢妖。
秦時搖頭:“不必。隱匿陣中雖能偷襲,卻也會分散諸位戰力。”
“我這大陣即便神境垢妖突入,亦可拖住其步伐——屆時我方神境強者合力出手,必能將其斬殺。”
青冥長老仍欲爭辯,卻被歸墟大長老抬手製止,苦澀的聲音傳出:“信他。此前因疑慮,我們已錯失了太多生機。”
這話如重錘砸在眾妖心口——二十萬少年的白骨、破碎的歸墟陣旗、龍庭的鎖海大陣。
哪一樣不是因他們先入為主的“不可能”而釀下的苦果?
白發陣師蜷縮在礁石後,銀須上還沾著懺悔的泥沙,而他們又何嘗不是用“穩妥”之名,親手葬送了無數可能?
氣氛驟然沉鬱,唯有海風卷著血腥氣掠過陣旗,發出獵獵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