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沉沉壓來。
陳陽的腳步越發遲鈍,周身的氣血之火明滅不定,顯然已快逼近極限。
這時候,他在想,如果先生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定要恥笑一聲。
說起先生,如若先生參加這場盛宴,應當早就到了最後的一塊石碑等待著自己幾人了吧。
陳陽苦笑,明明先生的年齡和自己幾人相仿,但是他的武道實力卻如同一座高山,是他們難以仰望的存在。
他既要指導自己幾人的修行,又要磨煉自身的武道本領,想必也是十分地辛苦。
如果是先生的話,如今早就已經達到儘頭了吧。
陳陽先前邁的腳越來越沉重,他的意誌也快要到達極限了。
“陳陽。”
楊華侖輕喚了一聲,聽到楊華侖的聲音,陳楊微微地抬起了眸子。
“還記得幼時初學站樁麼?師父說,氣沉丹田,意在守中。”
“嗯……我記得。”
陳陽艱難地開口,他努力地抬起頭,看向楊華侖。
楊華侖也正看著他,他伸出手,將快要跌倒的陳陽拉起來。
楊華侖臉色蒼白,嘴角卻帶著笑,似乎在回憶。
“那時我們都小,筋骨未開,站不多時便腿抖如篩。”
“唯獨你,明明額角冷汗涔涔,嘴唇咬得發白,卻硬是撐著一口氣,不肯第一個倒下。”
“……”
陳陽沒力氣說話,和楊華侖相互攙扶著,艱難地向前走去。
楊華侖喘了口氣,接著說:
“後來習練拳腳,你悟性未必最快,力道未必最猛,可那份執著,卻無人能及。”
“每每力竭,旁人皆尋思變通或暫歇,唯有你,心無旁騖,隻求再進一步。”
楊華侖提高了點音量。
“這份心性,自小便在你骨子裡。”
“今日此境,亦是如此。”
“守穩心神,氣火相生,外邪難侵。”
“武道之路,從無退言,繼續向前吧,替我們去看看我們未曾見到的風景。”
“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你。”
說著,陳楊感到有著幾縷微弱的氣順著銀針渡入自己的體內。
他眼前逐漸地變得清明。
“華侖……”
他轉過頭,卻不見摯友的身影,隻有著層層的迷霧攔住他全部的視野。
耳畔處縈繞的是楊華侖最後說的話。
“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你。”
陳陽無奈一笑。
他站在原地,體內那幾縷微弱卻精純的氣流緩緩流轉,帶來一絲清明,暫時驅散了疲憊感。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他拖著沉重的雙腿,再次向前邁步。
一步,又一步。
濃霧依舊,壓力如故。
但這一次,隻有他一個人。
孤獨感如同冰冷的蛇,纏繞上來,試圖侵蝕他的意誌。
就在他繼續向前時,翻湧的濃霧在他身側詭異地扭動了一下。
竟隱約勾勒出一個模糊的畫麵:
一個身形單薄的小小身影,雙腿劇烈顫抖著,在烈日下的青石板上努力維持著站樁的姿態。
汗水浸透了那孩子的粗布短衫……畫麵一閃即逝,卻無比清晰。
那是幼時的自己。
陳陽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了一下,看著迷霧消散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他繼續向前。
濃霧再次扭曲。
另一個片段浮現:
那是少年時期的自己,在空曠的練武場角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枯燥的基礎拳架。
動作並不流暢,甚至有些笨拙。
緊接著,又是幾個片段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