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過去了,武城已經成為了一座龐大的城邦,城內老人小孩,怡然自得。
他們生活在蔚藍的天空下,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也不用擔心煞氣的侵蝕,血魔的入侵。
曾經的武者接連地死去,他們身上的暗疾太多了,全憑著一個執念強撐著活著。
在見到未來之後,他們也鬆了這一口氣,隨後陸續地死去。
如今,還記得熵,親自經曆過血色世界的人,也隻剩下陳長老。
“小娃娃嗎,還記得我之前為你說的三皇之戰嗎?”
年邁的陳長老和藹地撫著自己的白胡子。
“記得!”
底下的孩童興奮地舉起手。
他們搖頭晃腦地開始唱起來。
“白皇黑皇守四方,血皇帶來妖兒郎。”
“白皇慈悲化城牆,黑皇怒走桃花鄉。”
“血皇作亂天地傷,白皇淚儘護八荒。”
“黑皇中計身消散,化作靈氣養四方!”
“哈哈哈,對嘍。”
陳長老開懷而笑。
但他的身體實在是太年邁了,年輕時受的暗疾到了晚年正無時無刻地給他帶來疼痛。
“咳咳!”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陳老!”
一旁的守衛著急地向前。
陳長老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靠近。
他長歎一聲,倚在搖椅裡,目光投向那片湛藍的天空。
“這天啊……還是藍色的好。”他喃喃道。
“不壓抑,不窒息。”
他笑著搖搖頭,似在回憶。
“老夫天生一雙陰陽眼,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李前輩……”
他的聲音忽然一頓,仿佛沉入了久遠的回憶。
“李前輩明明一身道士打扮,可我眼中所見,他身上卻披著一襲漆黑的……帝袍。”
“奇怪……當真是奇怪。”陳長老緩緩搖頭。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眼中儘是疑惑。
李前輩?他是誰?他們也問過已故的父輩,可父輩們也無人認得,無人見過。
“傳說中,黑皇的四肢化作四方天地,祂的血肉消散於天地,滋養萬物,化作了靈氣……”
陳長老說著,緩緩抬起了枯瘦的手。
在他掌心,一團柔和的藍色氣團無聲浮現。
“老夫時常在想。”
他凝視著那團藍光,聲音很輕。
“黑皇的魂魄……它們又去了哪兒呢?”
陳長老是緩緩地抬起了頭,看著天空,在那兒似乎看到了他想要見到的人。
他笑了。
“咳咳!”
他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這次更為地嚴重,他甚至咳出了內臟的碎片。
“陳老!快,快把大夫喊來!”
“不……不用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陳長老搖頭,渾濁的眼睛看著圍攏過來的守衛們。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武城最高處那座古樸肅穆的殿宇。
那是武帝殿。
“你們聽好了……咳……”
他越來越疲憊了。
“武帝殿必須保護好,用你們的命守,世世代代都要守住。”
守衛們神情肅然,單膝跪地。
“那裡……沉睡著一個人……很重要的人……”
陳長老的聲音斷斷續續,越來越低。
“絕對不能……吵醒她……絕不能……”
他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目光掃過每一個守衛的臉。
“發誓……用你們……和你們子孫的性命……發誓!守護武帝殿!守護……她!”
守衛隊長重重叩首,聲音帶著哽咽。
“陳老放心!我等以命起誓!武城血脈不絕,誓死守護武帝殿!守護沉睡者!違誓者,天地共誅!”
其他守衛也齊聲低吼。
“誓死守護!”
聽到這誓言,陳長老緊繃的嘴角終於鬆弛下來,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我啊……也累了……”
隨後,他乾枯的手也緩緩垂落,搭在搖椅扶手上。
彌留之際,他渾濁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那個在血色中挺立的身影,那個叫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