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是天下正統的秩序。”
“這秩序如同屋脊,維持著整個天下的穩定,或許它有瑕疵,屋簷下偶有風雨,但結構仍在,天下大體安穩。”
“而清平道,他們所做的事情,看似為民請命,實則是在挖這座房子的地基。”
“他們減賦稅,分田地,懲豪強,確實能收買一時一地之人心。”
“但你想過沒有,他們所用的方法,是在破壞既有的規則。”
“仙盟維係各方勢力平衡,依賴的是傳承千年的規矩、階層與貢獻。”
“清平道卻試圖用暴力均平一切,他們否定仙盟製定的規則,否定現有秩序的合法性。”
“他們不是在修補屋子,他們是想要徹底推倒重來。”
“而一旦規則被破壞,秩序崩塌,所帶來的絕非他們許諾的所謂大同世界,而是更大的動蕩和混亂。”
“屆時,群雄並起,割據廝殺,妖魔橫行,生靈塗炭,死的人會遠比現在多得多。”
“仙盟打壓清平道,並非因為他們做好事,而是因為他們壞事,他們是在動搖天下穩定的根基。”
“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仙盟秩序的威脅。”
林風聽得臉色發白,他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
“所以……所以我們就必須屠戮那些百姓,栽贓給他們?”
“這也是為了維護秩序?這……這和他們口中的魔道有何區彆?”
周墨沉默了片刻,臉上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但很快被堅定取代。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
“那些百姓受了清平道的蠱惑,心向逆黨,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不穩定因素。”
“清除他們,既能削弱清平道的根基,又能激起天下人對清平道的憤恨,鞏固仙盟的輿論優勢。”
“至於手段……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隻要仙盟最終鏟除了清平道,恢複了錦州的秩序,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會被定性為剿滅邪道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損失,甚至會全部記在清平道的頭上。”
“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仙盟贏了,我們就是正義。”
他看著林風震驚而迷茫的眼神,語氣加重了幾分。
“林風,記住我們的身份。”
“我們是仙盟執法使,是秩序的維護者,不是評判對錯的聖人。”
“個人的善惡觀,在宗門和大局利益麵前,必須讓步。”
周墨無奈歎氣,說完,再次拍了拍林風的肩膀,隨後歎息一聲,轉身離去。
留下林風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渾身發冷。
師兄的話比師父那幾句箴言更直白,更殘酷,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秩序……大局……犧牲……勝利……
這些詞彙在他腦海中翻滾,那些被毀滅的村莊景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感到一陣陣惡心和眩暈。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但又仿佛陷入了更深的迷霧。
他抬頭望了望仙盟旗幟在錦州城頭飄揚,隻覺得那旗幟的顏色,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暗沉。
林風站在原地,內心掙紮了許久。
師兄周墨的話像冰冷的石頭壓在他心頭,但牢中那些憤怒的眼神,還有男孩瘦小的背影,不斷在他眼前浮現。
他無法接受那種必要的犧牲,也無法將正義建立在無辜者的屍骸之上。
最終,他下定了決心。
趁著夜色漸深,巡邏交接的間隙,林風悄然來到了臨時刑訊堂口側殿後方的一處偏僻廂房。
這裡被臨時改造成了審訊室,門外並無重兵把守,顯然沒人認為一個被封了修為的孩子能鬨出什麼動靜。
或者,裡麵正在發生的事情並不希望被太多人看見。
林風走到門口,能聽到裡麵傳來的鞭子抽打在肉體上的悶響,以及壓抑的喘息。
但自始至終,沒有出現一聲求饒或慘叫聲。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房內,兩名冷弋的親隨弟子正手持特製的刑鞭,男孩被吊在半空,身上早已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破爛的衣衫。
他低著頭,氣息微弱,但依舊咬緊牙關。
看到林風進來,兩名弟子愣了一下,停下動作,恭敬地行禮。
“林執事?你怎麼來了?”
林風表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