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熱氣騰騰的菜肴陸續擺滿了炊事班的長桌。
紅燒排骨油亮的醬汁裹著琥珀色的肉塊,梅菜扣肉肥瘦相間層層疊起。
酸辣土豆絲根根爽脆泛著紅油,還有一大鍋咕嘟冒泡的白菜豆腐湯,蒸騰的熱氣裡飄著蔥花的清香。
“老魏班長這手藝絕了!光聞味兒我肚子就開始打鼓了!”周圓福湊到桌前,鼻尖幾乎要貼上冒熱氣的排骨。
龍小五深吸一口氣,喉頭不自覺地滾動:“可不是嘛,這紅燒排骨的香味,隔著三條街都能聞見!”
老魏班長擦著手從灶台後走出來,圍裙上還沾著麵粉:“進了龍焱,就吃不上我做的家常菜咯。”
"有饅頭配鹹菜,那都算得上是上乘。”
“他們的訓練餐都是按克計算的營養配比,你們就等著懷念炊事班的大鍋飯吧!"
“記住,再忙也要按時吃飯,彆糟蹋了身子。”
他目光掃過兩人胸前的徽章,語氣突然變得嚴肅:“龍焱的訓練不是開玩笑的,遇到難事彆硬扛,炊事班永遠是你們的後盾。”
龍小五扒拉著碗裡的米飯,心裡泛起一絲酸澀。
在炊事班這一年多,老魏班長就像父親一樣照顧他們這些新兵。
晚上睡覺,老魏班長偷偷給自己蓋被子,不舒服發燒的時候,他半夜都會過來給自己量體溫。
訓練累了,也會替他放鬆肌肉。
這些雖然都是小事,但每一件小事都紮進了他的心裡,讓他感覺部隊就是一個大暖爐。
"班長,"龍小五放下筷子,聲音有些發緊,"去了龍焱,我會常回來看您的。"
老魏擺擺手,從兜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紅塔山。
想了想又塞回去——部隊禁煙,他向來隻在夜深人靜時偷偷抽兩口。
他語重心長地看著兩人說道:"龍焱不比咱們這兒,那是真刀真槍玩命的地方。”
“記住,無論什麼任務,安全第一。"
老周也點點頭說道:“沒錯,想什麼時候開小灶就回來,保準不給你們龍教官發現。”
龍小五跟周圓福對視了一眼,皆是淡然一笑:“謝謝班長,謝謝老兵們。”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他們一定要在龍焱乾出個樣子來,絕不能給炊事班丟臉。
飯桌上,大家有說有笑,老兵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叮囑著。
直到夕陽西下,眾人這才漸漸散去。
·········
龍小五和周圓福並肩走到曾經常躺的那塊草地上,夕陽將整片草地浸染成流動的金箔。
晚風卷著青草與泥土的氣息掠過發梢,連空氣裡都浮動著溫柔的暖意。
周圓福"撲通"一聲仰麵躺下,軍靴踢起幾縷草屑:"你說怪不怪?”
“以前訓練完累得腿打顫,躺在這兒就想罵娘,現在倒開始懷念被老魏催著削土豆的日子了。"
他伸手去夠頭頂搖曳的狗尾巴草,指尖在暮色裡勾出細碎的殘影。
龍小五枕著手臂,望著天邊漸漸暈染開的晚霞,喉間溢出輕笑:"那會兒咱倆偷藏的半塊壓縮餅乾,都能吃出滿漢全席的味兒。"
話音落下時,風突然變得安靜,隻有遠處炊事班傳來的鍋鏟碰撞聲斷斷續續飄來。
他想起某個暴雨夜,兩人躲在柴房分食冷饅頭的場景。
那時的狼狽與現在胸口湧動的溫熱,竟都成了沉甸甸的寶物。
龍小五望著滿天繁星,聲音漸漸低下去,"那時候覺得炊事班的日子又苦又長,現在想想,反而最踏實。"
"可不是嘛,"周圓福翻了個身,支著下巴看龍小五。
"明天開始就是龍焱的人了,說實話,我有點怵,咱們接下來的訓練肯定會更加猛。"
龍小五沒接話。
他想起模擬反俘虜訓練時黑狼教官的手段,那還隻是開胃菜。
真正的龍焱訓練,恐怕比傳聞更殘酷。
但奇怪的是,他並不害怕,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他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決策,不管前方的路多難走,乾就是了!
···········
夜幕像浸透墨汁的棉絮,悄然裹住營區。
龍小五踩著月光回到宿舍,金屬櫃門開合時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他小心翼翼捧出那套疊得棱角分明的衣物。
指尖撫過針腳細密的領口,柔軟的棉布帶著淡淡的皂角香,像記憶裡母親輕撫他發頂的溫度。
他摩挲著衣角,溫熱的液體突然砸在布料上,暈開深色的水痕。
他慌忙用袖口去擦,卻怎麼也抹不乾奪眶而出的淚。
就在他沉浸在回憶中時,一道磁性而溫柔的女聲從門口傳來,深深紮入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