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軍區總院住院部的燈光一盞盞熄滅,隻剩下走廊儘頭的應急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病房裡,監護儀的電子聲規律地響著,蘇謹柔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借著窗外的月光凝視龍小五蒼白的臉。
他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眉頭時不時皺起,似乎在夢中也不得安寧。
蘇謹柔伸手輕輕撫平他眉間的褶皺,指尖觸到他發燙的皮膚,心裡一陣揪緊。
“疼……”龍小五在昏迷中無意識地呢喃,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蘇謹柔的心猛地一顫。
她見過這個鐵血軍人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樣子,見過他在任務中帶著傷完成任務的堅韌,卻從未聽過他喊疼。
“哪裡疼?”她俯身靠近,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
龍小五沒有回答,隻是在床上不安地動了動,似乎想尋找一個舒適的姿勢。
蘇謹柔猶豫了一秒,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龍小五的手指立刻纏了上來,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緊緊握住。
他的力道大得驚人,完全不像一個重傷員,蘇謹柔甚至能感覺到他掌心的繭子摩擦著自己皮膚的觸感。
他含糊地說著什麼,聲音裡帶著孩子般的依賴。
蘇謹柔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看著他慢慢平靜下來。
但沒過多久,龍小五又開始不安地扭動,似乎躺得不舒服。
蘇謹柔看了看他腦後已經墊得很高的枕頭,又看了看他難受的表情,咬了咬唇。
最終,她小心翼翼地坐到床邊,將自己的手臂輕輕墊在他的脖子下麵。
奇跡般地,龍小五立刻安靜下來。
他的腦袋在她臂彎裡蹭了蹭,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
蘇謹柔一動不動地坐著,生怕驚擾了他的睡眠。
她的手臂漸漸發麻,卻舍不得抽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抵擋不住疲憊,靠在床頭櫃上淺淺睡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灑進病房時,龍小五從混沌中慢慢蘇醒。
首先恢複的是觸覺——他感到自己枕著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東西,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這不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而是……
他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截纖細白皙的手臂,袖口挽起,露出如瓷器般細膩的肌膚。
龍小五的大腦瞬間宕機,他小心翼翼地抬頭,順著那手臂往上看。
蘇謹柔靠在床頭,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她的軍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裡麵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
晨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美得讓人屏息。
龍小五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
他昨晚做了什麼?怎麼會枕著蘇謹柔的手臂?她在這裡守了一整夜?
他試圖悄悄挪開,卻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醒了?”蘇謹柔立刻驚醒,眼中還帶著朦朧的睡意,卻已經條件反射地伸手扶住他,“彆亂動,會扯到傷口。”
她的聲音因為剛睡醒而有些沙啞,卻格外溫柔。
龍小五注意到她的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顯然一夜未眠。
“我……我怎麼……”龍小五結結巴巴地說,目光落在她泛紅的手臂上,那是被他枕了一夜的痕跡。
龍小五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他想起自己失約的事,想起那盒沒能送出去的巧克力,想起她在這裡守了一整夜……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沒能去找你,還讓你……”
“不用道歉。”蘇謹柔打斷他,堅定地說,“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