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黑狼粗啞的嗓門像破鑼一樣響起,沒有絲毫溫度,“每人一個饅頭!這就是你們今天的夥食!”
這話如同冰水潑進滾油鍋,瞬間引起了微弱的騷動和一片死寂般的震驚,小聲地討論。
“一…一個饅頭?”有人虛弱地、不敢置信地重複。
“開什麼玩笑!老子餓得能吞下一頭牛!跑了二十五公裡就給這?”
“這夠塞牙縫的嗎?喂鳥呢?!”
女兵那邊也傳來了壓抑的抗議。
葉子男艱難地抬起頭,汗水順著她的下頜線滴落,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卻帶著怒火。
“報告,教官!這根本不夠補充消耗!沒有足夠的營養,我們拿什麼體力進行後續訓練?這是虐待!”
龍小五麵無表情,聲音清晰地傳遍死寂的終點區。
“這就是龍焱的規矩。受不了,現在就可以放下饅頭,上車退出。”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有沒有人退出?”
憤怒、不甘、難以置信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漫,但沒有人動。
拚死拚活跑到這裡,尊嚴和驕傲不允許他們為一個饅頭放棄。
“一個饅頭…還要分兩餐吃…”
李澤癱在陸遠旁邊,有氣無力地哀歎,對著陸遠小聲嘀咕。
“這龍小五教官看著年紀輕輕,沒想到心這麼黑,這麼腹黑…簡直不是人啊…”
陸遠沒有回應,隻是目光深沉地看著龍小五。
“都他媽耳朵聾了?過來拿!”黑狼的怒吼一聲,“不想吃老子拿去喂軍犬,狗都比你們識趣!”
這聲嗬斥如同解除了定身咒。
地上癱倒的士兵們,無論是男兵還是女兵,都開始有了動靜。
他們掙紮著,用儘最後一絲氣力,拖動仿佛灌滿了鉛塊、酸痛欲裂的身體,艱難地爬起來。
動作遲緩得像提線木偶,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痛苦的悶哼和肌肉的劇烈顫抖。
然而,當他們踉蹌著靠近那筐饅頭時,眼睛裡卻猛地迸發出一種近乎綠油油的饑渴光芒。
剛才還死氣沉沉的人群瞬間湧動起一股的能量。
“我的!”
“給我一個!”
“彆擠!”
場麵一度有些失控,幾乎變成了搶奪。
一雙雙沾滿泥土、帶著血痕和顫抖的手伸向筐裡,抓住那救命的乾糧。
仿佛那不是硬邦邦的饅頭,而是熱騰騰的肉塊。
有人因為動作太猛差點摔倒,有人搶到後立刻死死攥在懷裡,警惕地看著四周,仿佛怕被人搶走。
慘狀淋漓。
搶到饅頭的人,第一反應幾乎都是本能地張大嘴巴,想要一口吞下,那洶湧的饑餓感灼燒著他們的胃袋。
但牙齒剛剛碰到那乾硬的外皮,動作卻猛地僵住,硬生生刹住了車。
想起黑狼的話,想起龍小五冰冷的眼神,想起這才隻是第一天,想起這一個饅頭要支撐到未知的下一餐……
所有的衝動都被殘酷的現實壓了下去。
一張張年輕的、布滿汗水和汙垢的臉上,出現了極其掙紮和痛苦的表情。
最終,他們隻能極其不舍地、小心翼翼地、用門牙輕輕啃下一小口。
在嘴裡用唾液慢慢濕潤,久久地咀嚼著,試圖榨乾每一絲甜味,吞咽的動作都顯得無比珍惜和艱難。
那場景,不像是在吃飯,倒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而痛苦的儀式。
李澤也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個饅頭。
他拿著這冷硬、粗糙、看起來毫無食欲的東西,臉上滿是荒謬和無奈。
“嘖,”他低聲自嘲,“這玩意兒…放在我家,估計掉地上都沒人撿,狗都得猶豫一下…”
他想起家裡琳琅滿目的美食,對比手中的“磚塊”,落差大得讓他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極其珍惜地咬了一小口。
乾澀粗糙的口感劃過喉嚨,並不舒服,但卻奇異地緩解了那燒心的饑餓感。
他慢慢地咀嚼著,目光無意間掃到旁邊的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