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更是魂不守舍,半拉窩頭捏在手裡,硬邦邦的,好半天才咬一口。桌上的氣氛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夜深了,陳桂花靠在炕沿邊,身子繃得筆直,耳朵支棱著,捕捉著窗外任何一絲異響。
易中海則坐在八仙桌旁,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的眼神幽深,像兩口不見底的古井,最初的恐慌過後,一種近乎瘋狂的求生欲在他眼底燃燒起來。
他易中海還沒輸,離明天早晨還有時間!帶傻柱去郵局查?讓他去不成不就完了?
怎麼去不成?路上出點意外不就行了?
易中海腦子裡飛快地轉著毒辣的念頭:打斷腿?對,打斷蘇長順的腿!隻要他爬不起來,躺在床上哼哼,明天傻柱自己去郵局?那傻小子連郵局大門朝哪邊開都未必知道清楚!就算去了,沒了蘇長順在旁邊攛掇點火,他易中海自有一百套冠冕堂皇的說辭能把傻柱那個沒主見的傻小子給感動回來!
可難就難在…時間!明天一早?清晨的街道上,都是趕著上班的人,眾目睽睽,怎麼動手?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他眉頭擰成了疙瘩,手指敲擊桌麵的頻率越來越快。
明天不行…那就是…今晚!趁著夜深人靜,把事辦了!
院裡的動靜太大了不行,住戶都驚醒了他易中海第一個跑不了。
動手的人…必須利索,無聲無息,最好是一擊就中,讓對方連呼救都來不及!而且這事,絕不能沾他易中海半點關係!
做完之後,他甚至要在適當的時機出現,關切地詢問,熱心地張羅著送醫院,抓住歹人。
隻有這樣,才符合他一大爺主持公道,關懷鄰裡的光輝人設,才不會引起公安絲毫懷疑。
把蘇長順這條亂咬人的瘋狗打瘸了腿,暫時摁住。
沒了這個多嘴多舌的攪屎棍,傻柱那邊就好辦了,易中海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精光。
他有的是辦法讓傻柱理解他!傻柱就是頭順毛驢,更何況…那張何大清簽字的委托代領協議,就躺在他藏寶貝的小鐵盒裡!
這張紙,他本不想拿出,畢竟會削弱他視傻柱如己出的形象。
但現在是保命符!證明他易中海不是偷拿,是光明正大的代為保管!
頂多是方式方法有些欠妥,態度上不夠透明,居民糾紛嘛,苦主不追究,你派出所還能把他一個德高望重的高級技工、大院裡的一大爺扭送法院判刑不成?頂天了批評教育。
解放初期,對這種內部矛盾的處理模式,易中海早已在心底反複掂量過無數次。
他不怕傻柱鬨,就怕傻柱被外人挑唆得六親不認,死活要把他往死裡整!隻要按住蘇長順,一切都有轉圜餘地。
關鍵在於蘇長順,這根攪屎棍子必須被拔掉。
一念及此,易中海眼中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殆儘,隻剩下破釜沉舟的狠戾。
解放前,他在四九城的三教九流裡摸爬滾打多年,手上或許不直接沾血,但一些見不得光的門路還是知道點的。
保命的時候,哪還顧得上這些?
錢!隻要肯出錢,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時間一點點滑向深夜。院裡各家各戶的燈火早已熄滅,整個四合院陷入沉睡,隻有遠處的犬吠和偶爾的更梆聲點綴著死寂。
"你…在家待著,栓好門,有人敲門彆開。"易中海終於站起身,聲音低沉而沙啞,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他脫下外衣,換上一件深色,沒有標識的舊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陳桂花嚇得一哆嗦,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老易…你…你真要出去?這…這能行嗎?太危險了!要是被人看見…"
"閉嘴!"易中海低吼一聲,甩開她的手,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她恐懼的臉,"不想我死就老實待著!想活命,就聽我的!"
他不再理會陳桂花,走到牆角,掀開兩塊活動的磚頭,從裡麵的空洞裡摸出一個用手帕裹著的小布包,掂了掂分量——裡麵是他這些年偷偷攢下的,幾乎全部的硬通貨,沉甸甸的,也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他用一塊黑乎乎的布巾蒙住大半張臉,隻留下一雙在黑暗中閃著毫無溫度的眼睛。
他躡手躡腳地拉開屋門,像一條融入暗影的毒蛇,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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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深夜的寒氣侵骨。易中海縮著脖子,沿著牆根,將自己緊緊貼在房屋的陰影裡快速移動。
他輕輕的拉開大院大門的門栓,輕輕拉上,這門要留著。
他不敢走大路,隻在小胡同裡穿梭。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次腳步聲都讓他驚出一身冷汗,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裡隻有那個在廢棄城隍廟後死胡同最深處,那間破敗得幾乎要倒塌的小院。
解放前由此他去賭場應酬,聽到旁邊兩個放風的混混在牆角吹牛。
其中一個就提到過死胡同裡那家住著個狠人,以前專門乾拿人錢財替人銷災的活計,一條腿瘸了,下手照樣狠辣利索,人送外號拐子劉。
易中海當時就留了心,把這名字和地址在心底最深最黑的角落埋了下去。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七拐八繞,避開了幾隊巡邏的聯防隊員,易中海終於摸到了那條死胡同。
看著隨時會散架的破舊木門,門口連盞燈都沒有,黑呼呼的。
易中海停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猶豫,走上前,用指關節敲在了腐朽的木門上。
咚…咚咚…聲音在死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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