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歎了口氣,淡淡地說:“所以易舟,雖然我很想,我真的很想成為你可以去依靠的夥伴,但我不能保證,你我的路是一樣的。如果我們麵對著同樣的東西,我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這邊,這完全沒問題。但若是二者衝突,我隻能對你說一聲抱歉了。”
易舟理解。
畢竟,他能走到現在,最初的動力來源也是因為易易和韓瑾兮。
他和李響,心都被妻子和孩子牽製著。
“好,我尊重你。我們且繼續往前看,同路時,就一起走,不同路時,各走各的,儘量彆給對方使絆子。”
易舟說完這句話,他看著李響明顯鬆了口氣。
“但是李響,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每次輪回的起點和終點。”
“你的每一次輪回,都不是完整的人生吧?你不會回到出生時,或者非常往前的節點,你也無法充分彌補遺憾、重新來過。不管你輪回多少次,目前是四十三次,乃至於以後可能四百三十次或者更多,你重生的節點都是在孩子死去之後,對嗎?”
李響沉默了。
易舟說的對。
不用說完整的人生了,每一次輪回的時間都不確定,有時候可能幾個月,有時候可能隻有十幾天。
但無一例外,回來的時候,有一些既定的事實已經發生了。
他什麼都改變不了,隻能在複仇的路上越走越遠。
見李響不說話,易舟繼續說道:“撇開這些不談,你說你想複仇,那麼你有完整的複仇計劃了嗎,你知道殺死你孩子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嗎?”
李響無助地搖了搖頭。
褪去那無數層包裹住他的外衣,這個時候作為父親和丈夫的李響,呈現出來的是最真實而脆弱的狀態。
這與他的刁鑽與精明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除了易舟之外,或許根本沒有人,甚至包括他的妻子杜鵑曾見到這樣的李響。
易舟又說:“我姑且算你知道了一切,也有了詳儘的計劃。你可以直接去複仇,我也可以幫你去複仇。”
“但是……”
“李響,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就算你複仇成功了,又能怎麼樣呢?”
“當世界重置了,你再度進入輪回。一切都回到原點,當初殺害你孩子的人還在逍遙法外,而杜鵑仍舊飽受痛苦甚至可能被卷入其中反複慘死。”
“你上個輪回被槍擊而死,你或許不覺得苦楚。”
“但你知道杜鵑上個輪回的結局嗎?她被雷劈死的時候,我就在她身邊,那道雷連我一起劈了。她整個人焦黑無比,根本談不上是一具完整的屍體。”
“她沒有輪回的記憶,而你有。”
“所以,這一切,到底是她的地獄,還是你的酷刑呢?”
“李響……”
人在聽到無比震驚的事情的時候,會渾身僵硬,忘了理應呈現出來的喜怒哀樂,隻剩完全形態的“出神”。
正如此刻的李響。
半晌,李響訥訥地開口:“我不是沒想過這些,但是我不敢想……因為,我怕如果我一旦去想這些,我會失去活著的唯一理由。”
易舟走過去,彎下腰,正視著李響的眼睛。
“所以,你錯了。你跟我,就是同路人。”
“我們必須要震碎這個糟爛的世界。”
“隻有終止輪回,你的複仇才有意義。你的處心積慮,才是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