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等童夕結束了一段動作,易舟才帶著五分鼓勵,三分認可,還有兩分純賤鼓起掌來。
“啪!啪!啪!”
“厲害啊童夕。沒想到咱這輕症病房還藏著個舞蹈家呢!舞跳得很好,就是哼的有點一般。”
正陶醉在自己的藝術裡不知道天地為何物的童夕,被突如其來的掌聲嚇了一跳,整個人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回過頭來:“啊!易舟哥!”
他想趕緊從床上下來,慌亂之下,左腳絆右腳,連人帶被子滾成一團,摔落在地。
“小心點!你沒事吧!”易舟趕緊走進病房。“摔得太實在了吧你!”
地上的被子卷蠕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悶悶的“嗷……”
童夕掙紮著從地上起來,探出亂蓬蓬的腦袋,白皙的臉頰漲的通紅。
“沒事沒事!易舟哥我沒事的!”他一邊齜牙咧嘴地吸氣,一邊磕磕絆絆地站起來,“易舟哥你怎麼來了……哈哈……真丟臉啊……”
童夕解釋道:“我我我我我……那個……陳護士一直說我體質差,我……我是在做康複訓練!李主任也說讓我多活動一下……”
他腳趾尷尬地都能在地上摳出一座津心醫院。
易舟揚揚眉毛,幫著童夕把被子弄到床上去:“有什麼好解釋的。跳舞就是跳舞啊,你跳得很好,大大方方的跳,乾嘛藏著掖著。我以前還真不知道你肢體那麼柔軟呢,以後你進劇團的話,把舞蹈融進表演裡,肯定能表現的很好。”
童夕的臉更紅了:“哥,你就彆笑話我了。我爸以前總罵我,說小男孩就要有小男孩的樣子,小男孩跳舞像個二椅子。”
“彆聽他瞎說。男孩跳舞一樣好看,男的裡麵也沒少出舞蹈家啊。再說了,你喜歡做的事情就好好做,不要被彆人的異樣目光給打斷了。我做你第一個觀眾!”易舟笑了笑。
“真的嗎!易舟哥你也太好了吧。”童夕咧開嘴笑起來。
易舟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失笑搖頭,然後切入正題:“我來看看你,順便……上次咱們的話題還沒結束,聊了一半,就被陳護士攪了。”
“對!”童夕用力點點頭,“我好像隻給你講了我怪夢中的一個,還有兩個沒來得及說。”
易舟問:“話說你最近睡眠怎麼樣?還有再做那些夢嗎?”
童夕說:“沒有了。最近睡的很踏實,都是一覺到天亮。”
易舟在床邊上坐了下來,找到一個讓自己舒服些的姿勢,說:“那好,接下來,講講你的第二個故事吧。”
童夕閉上眼睛回憶著,不多時,他便皺起了眉頭,像是完全沉浸在怪夢的細節當中——
第二個夢跟第一個夢關係並不大,感覺像是獨立的。
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天特彆特彆的冷。
寒氣往我的骨頭縫裡滲,陰嗖嗖的。
我身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公交站,緊裹著棉服,跺著腳邁著小碎步,努力讓自己稍微暖和些。
剛下過雪,雪沒積起來,但給周圍糊上了一層灰不拉幾的冰冷外殼。
路燈的光是昏黃的,沒什麼勁頭地照著被車輪反複碾壓後變成臟冰的路麵。
空氣裡沒有風,也嗅不到雪後特有的淩冽的氣息,隻有死寂一片。
我每喘一口氣,就感覺像往肺裡紮了一口冰碴子。
馬路很寬,筆直地伸向遠處化不開的黑暗裡。
車站附近有一根路燈,再往前或者往後,則都看不見路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