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中望著提著木籃紙錢來上墳的三人一小,埋頭許久的青年終是抬起了滿是胡須的麵龐。
“妻子...那你是......”
對於眼前的邋遢青年,眾人實在不敢想像他能與溫婉潔淨的宋弄婉有關係,但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日常裹著發巾的雲欒卻一瞬間紅了眼眶,愧疚的眼淚止不住隨著雨水又灑落了一地。
“對不起...都是我的任性...是我害了婉兒...是我不知道她心意還執意為她牽辦那場婚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望著眼前的青年一切都太過陌生,但好似心意相通下一刻雲欒竟雙膝觸地,對著靠著墓碑的塵蕪跪了下來。
目光渙散,瞳孔無光,望著四人陸續下跪塵蕪臉上沒有任何波動,隻是冰裂的唇角微微張動。
“為什麼不為她刻上生辰?她的生日是安寧節那天,對了,你們是來掃墓的嗎?正好我也為她上一柱香。”
挪動許久未曾動彈的身體,起身從愧痛哭泣的四人身旁拾起那已被飄雨打濕的木籃紙錢,回到墓碑前塵蕪也跪在了泥濘地麵,且在那裡當著四人的麵驅動靈氣點燃了香蠟與紙錢。
“您......”
沒有在意身後四人的驚悲目光,此間塵蕪手上又多出了一壇烈酒,待得火焰在這漫天細雨之下愈發旺盛之時,他打開封蓋一壇便澆了上去。
“這是替你師尊敬的,也是作為你夫君的我賠你的。”
大火烈焰,漫天飄零的細雨,隨著空壇落地,他手上又多出了那有字靈牌,以雙指在上麵刻下“宋弄婉之夫”一行豎字之後便將其扔進了火中,瞬時靈牌便隨著此天無儘的細雨快速燃儘。
風愈發沉重,雨愈漸凍寒,不時徹底澆滅了火焰,漸漸地塵蕪緩緩起身,轉身望回依舊低頭跪在地麵的四人,他神情依舊木訥。
“我並沒有怪你們,隻是怪自己的無能,無能到連自己的妻子都無法守護…天冷了,你們回去吧。”
沒有讓四人發出聲音,也在他們抬頭望來之際塵蕪右手一揮,瞬時四人身影便被迫消失而去。
郊地寂靜,望著掉落在前方泥濘地裡的三把紙傘塵蕪走過去將它們一一拾起,最後再次回到墓碑旁靠坐而下,以紙傘為“她”遮擋著漫天的雨意。
“你的死再次讓我深刻自己淪為罪人的事實,但...抱歉婉兒…我不能一直陪你,姐姐她們還需要我去守護,所以…今夜再讓我這罪人陪你最後一夜好嗎......”
神色呆滯,但內心的堅持不曾忘卻,在那三把紙傘撐起的雨下,塵蕪又取出了一壇烈酒,喝上一口便將之放於一旁,隨之他雙掌搭上了那不知何時出現在雙膝之上的古琴......
雨琴聲動,紅塵情朧,飄渺道途誰與共?因果斷卻,罪孽深重,思量不聞已成風......
"傻子......"
一直以來抑製內心感情或沒發覺,但在那一朵豔麗而清婉之花凋零之後,他不得不承認,一個叫做宋弄婉的女子,早已走進了自己的內心……
“師尊!等婉兒長大了一定找個好夫君一起孝順您!”
“師尊可舍不得小婉兒被那些臭男人給騙走!有小妮子陪著,師尊便足矣!”
“嗯!那師尊拉勾!婉兒陪著您,您也要一直陪著婉兒!”
“好!好!拉勾!”
......
清晨細雨,撥雲而歇。
久違的睡了一覺,此刻塵蕪從曾憶舊夢中醒來,望到的仍是無法改變的現實。
起身,神情木訥地望著墓碑,良久揮手又在右下刻上了“蘇蓉之徒”一豎小字,胡須褪去,淩亂長發高高束起,將一罐胭脂與一枚吊墜放到墓碑上方之後,塵蕪再無言語,也似再無留念,轉身便朝著小楓鎮方向走去......
哪怕一年時間過去,但每每望著宋弄婉住過的屋子雲欒都會在院子當中發呆許久。
“婉兒你怎麼這麼傻...現在你等的人來了...但你卻不在了......”
坐在院子大樹下的一個石凳上,雲欒臉色蒼白,呆滯的神情漸漸又浮起悲傷與愧疚,就這樣在那裡她再次哭出了聲。
“嫂子......”
望著樹下雲欒獨自悲傷,院子角落處的吳依依等人為之動容,此刻吳依依正想上前安慰卻望到了樹下那突然多出的青年身影。
“嫂子婉兒姐的......”
驚慌出聲似想提醒毫無察覺的雲欒,但瞬時其身後的吳木一把將她拉住,也讓她閉上了嘴。
“這位前輩既然是婉兒妹子丈夫那他應該不會傷害我們!我們暫且觀望一番,如果他真要對媳婦出手,哪怕我拚了這條性命也會將他拖住為你們拖延時間!”
見吳依依點頭吳木這才鬆開了緊捂住她嘴部的右掌,就這樣兩人內心滿是驚憂,一直警惕注視著大樹下站在雲欒身後表情淡漠平靜的塵蕪。
“婉兒...你知道嗎?從姐姐蘇醒那天第一眼望見你我就知道你並不屬於我們這種凡俗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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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直覺!也或許是你的言行舉止...縱使如此我也一直把你當作我親妹妹看待...但正是我這樣的人促成了那莊婚事,正是作為姐姐的我害死了你......”
“如今你的夫君找到了這裡,哪怕他要問罪我也無怨無悔...我...我本就該死......”
身體開始顫抖,情緒也愈發強烈,從石凳上起身,下一刻雲欒正欲對著宋弄婉房間下跪,但就在她雙膝彎曲剛有動作的時候身體卻被一股奇異之力給托住製止。
“你是婉兒姐姐,亦是她的親人,我不怪你們,並且今後我會代替她守護你們,直到你們老去。”
說著,塵蕪施力將雲欒身體托到自己前方站定,此刻他望著那無比熟悉的容顏,臉上竟沒有絲毫表情。
“您...雲欒拜見......”
見塵蕪悄然到來,第一時間雲欒神色惶恐,但很快便壓製下內心那對修道者的恐懼對其躬身下拜,但也被塵蕪以力製止。
“我說了,你是婉兒親人,自便是我之義姐,對我無需世俗縟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