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與素白的身影在晨光薄霧中交織、分離、再彙合,宛如一幅流動的水墨丹青,寫滿了默契與情深。
劍舞漸歇,兩人氣息平穩,額角卻不見汗珠。
李白還劍入鞘,那雕刻著精致蓮紋的劍鞘在晨曦中折射出內斂的光澤。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輕拂開李寒衣鬢邊一縷被劍氣激蕩而散落的青絲。
李寒衣沒有閃避,隻是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方才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凜冽劍意,此刻儘數化作繞指柔。
“殿下的劍意愈發浩渺,夫人的劍心亦是澄澈通透,相得益彰。”
一個低沉恭敬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院門處的陰影裡響起。
袁天罡如同從夜色裡直接剝離出來的一道剪影,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裡,微微躬身。
他一身玄色勁裝,氣息收斂得如同頑石,唯有那雙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線。
李白神色不變,似乎早有所覺:“天罡,何事?”
袁天罡上前幾步,聲音壓得更低,確保隻有院中三人可聞:
“李淳風道長行蹤已大致鎖定,在終南山深處‘雲台觀’左近。觀主言,道長常在觀後‘迷蹤林’與‘問道崖’盤桓,然那片區域…天然迷障重重,兼有李道長布下的玄門陣法,凶險莫測,常人難覓其蹤。”
他頓了頓,語氣帶上凝重,“另外,北境有報,突厥左賢王部近期調動異常頻繁,其帳下精銳騎兵,近十日已有數股小隊化整為零,越過邊境襲擾我邊鎮村落,擄掠人畜。斥候判斷,此非尋常劫掠,更像是在試探我邊防虛實,其背後恐有更大圖謀,或與今冬草原白災特大雪災)有關…然,亦不能排除受人暗中挑唆之可能。”
最後一句,他加重了語氣,目光若有深意地掠過長安城皇宮的方向。
李白負手而立,目光投向院外層疊的屋宇,似乎要穿透這些磚瓦,看到那巍峨宮牆之內的暗流。
片刻,他收回視線,斬釘截鐵:
“終南山,即刻啟程。玉佩之謎,關乎我母血仇,一刻也拖不得。”
他轉向袁天罡,條理清晰地吩咐:
“其一,加派精乾人手,偽裝成商隊、香客,先行潛入終南山區域,暗中探查路徑,布設接應點,務必隱秘。其二,長安城內,盯緊李恪府邸,尤其注意他與工部、戶部官員的往來,凡涉及舊年工事檔案、軍糧轉運記錄之查調,事無巨細,皆需報我。其三,突厥動向,列為甲等,啟用北境所有暗樁,不惜代價,務必查明其主攻方向及…是否真有黑手在幕後攪動風雲!”
“遵命!”袁天罡躬身領命,身影隨即如鬼魅般融入廊柱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夫妻二人剛收拾妥當準備出門,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
人未至,洪亮的聲音已撞入院門:
“李兄!李兄可在?”
程處嗣那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身便於行動的勁裝,額角帶著趕路而來的細汗,臉上寫滿急切。
他目光在李白和李寒衣身上一掃,見二人行裝齊整,更是焦急:
“我聽說你昨日在城外樹林練劍了?動靜不小!李兄,這長安城近來不太平,暗地裡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們這是要去哪?”
李白看著這位性情耿直的老友,心中微暖,麵上卻隻淡然一笑:
“終南山風景甚好,帶寒衣去訪個故友,順便散散心。”
“訪友?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