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掙紮著抬頭,透過彌漫的煙塵和火光,隻看到李白持劍傲立在廢墟中央的背影,以及阿史那咄苾胸前那個觸目驚心的焦黑窟窿。
他咧開滿是血沫的嘴,想笑,卻牽動了傷口,隻剩下無聲的喘息。
李白看也沒看倒斃的敵酋,他的目光穿透坍塌的金帳,焦急地投向外麵漆黑的夜空。
青蓮劍上的業火緩緩熄滅,恢複成古樸的青色,劍身傳來輕微的嗡鳴,仿佛在安撫他焦灼的心神。
他身影一閃,化作一道青色流光,不顧一切地衝出了這片燃燒的死亡廢墟,朝著李寒衣墜落的方向疾馳而去!
“寒衣——”
焦急的呼喚,撕破了雲州城外的血腥夜幕。
阿史那咄苾龐大身軀轟然倒下的沉悶回響,如同喪鐘,敲碎了金帳內最後的瘋狂。
那柄碎裂的邪異骨刃散落一地,如同它主人破碎的野心。
彌漫的魔氣如同失去源頭的毒霧,在金帳塌陷卷起的煙塵與火星中劇烈翻滾,最終被李白那“淨世”一劍混合著青蓮劍氣與業火之力的毀滅衝擊波狠狠撕扯,迅速消散於無形。
轟隆隆——
失去了主梁支撐的巨大金帳頂棚徹底坍塌,燃燒的巨木、破碎的牛皮、火星四濺的殘骸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煙塵混合著刺鼻的焦糊味衝天而起,將這片象征著突厥中軍心臟的區域徹底埋葬。
“咳咳…咳…”
程處嗣被狂暴的氣浪狠狠掀飛,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銅柱上,震得他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又是一口混合著內臟碎片的黑血噴出。
他蜷縮在滿是灰燼和血汙的地上,眼前陣陣發黑,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
他掙紮著抬起頭,透過彌漫的煙塵和跳躍的火光,隻看到李白持劍傲立在廢墟中央的背影,青蓮劍斜指地麵,劍尖兀自滴落著幾滴屬於魔王的暗紅血液。
而在李白腳下,是阿史那咄苾胸前那個觸目驚心的貫穿窟窿。
一股混雜著狂喜,解脫和難以言喻的悲愴湧上程處嗣心頭。
他咧開滿是血沫和灰塵的嘴,想放聲大笑,想告訴所有人左賢王死了。
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劇烈的咳嗽再次打斷了他,隻剩下無聲的、劇烈的顫抖。
李白沒有回頭,他甚至沒有看一眼腳下那具曾經令整個北境顫栗的龐大屍體。
青蓮劍傳來微弱的嗡鳴,劍身殘留的業火餘溫迅速褪去,重新變得古樸而冰冷,仿佛在無聲地提醒他方才那一劍所付出的代價。
他的目光穿透了彌漫的煙塵和倒塌的帳篷缺口,焦急地投向外麵那片被戰火與魔氣汙染得更加深沉的夜空。
“寒衣——”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如同受傷孤狼的悲嗥,猛地撕裂了金帳廢墟的混亂,壓過了火焰燃燒的劈啪聲,狠狠刺向雲州城外冰冷的夜空。
他身影一晃,再不顧身後燃燒的廢墟和重傷的程處嗣,化作一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青色流光,帶著焚心的急切,朝著記憶中李寒衣劍氣最後爆發墜落的方向,不顧一切地狂飆而去。
……
雲州城頭,西麵最大的豁口處。
廝殺從未停止,反而因為金帳方向的驚天爆炸與魔氣潰散,變得更加血腥和混亂。
突厥人失去了薩滿的精神支撐和統一的指揮,如同被激怒又失去頭狼的狼群,進攻更加瘋狂而毫無章法。
殘存的唐軍士兵則憑借著被李白降臨點燃的最後一絲血氣,死死釘在每一寸染血的牆磚上用身體去堵,去換!
“頂住!給老子頂住!”
一個斷了條胳膊的老兵用僅剩的右手揮舞著一柄豁口的斧頭,將一名爬上缺口的突厥兵腦袋劈開,腥熱的腦漿濺了他一臉。
他踉蹌著,又被側麵捅來的長矛刺穿了大腿,卻死死抱住矛杆,用儘最後力氣將敵人拖下城牆同歸於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