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監李德全,皇帝身邊最神秘莫測的心腹,一身絳紫宮袍,麵容枯槁如同古井無波,在一隊盔明甲亮,眼神銳利如鷹隼的金吾衛禁軍簇擁下,如同從陰影裡浮出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眾人視野裡。
他手中一卷明黃綢緞,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陛下口諭:宣,李太白,即刻入宮覲見!”
李德全的聲音平板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那雙渾濁的老眼掃過場中慘狀,尤其在李寒衣身上停留一瞬,繼續道:
“陛下聞雪月劍仙力戰負傷,憂心忡忡,特旨,著太醫署院正攜聖藥,即刻於城內擇靜室全力救治!
一應所需,皆從內帑支取,不得有誤!”
表麵是浩蕩皇恩,實則是毫不掩飾的監控與挾製!
將李寒衣控製在太醫署手中,便是拿住了李白的命脈!
李白周身劍氣瞬間不受控製地一蕩,地麵碎石無聲化為齏粉!
眼中冰寒的殺意幾乎要溢出來!
他猛地握緊青蓮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李大哥!”
葉若依搶先一步,柔韌的身影擋在李白與李德全之間,對著李白,聲音清晰而堅定。
“陛下隆恩,感激不儘!
寒衣姐姐傷勢危殆,不宜挪動奔波!
若依不才,略通藥石之理,願即刻為寒衣姐姐行針穩住心脈!
請李大哥放心入宮,麵聖陳情,一切以大局為重!”
她話語巧妙,既接了旨意,又拒絕了即刻移交太醫署,更點出“大局”,暗示李白隱忍。
蕭瑟也適時上前半步,看似慵懶地撣了撣衣袖,實則恰好隔斷了李德全審視李白的目光,低聲道:
“李兄,宮裡…怕是已備好了戲台。玉佩穩不住,戲就唱不下去了。”
言下之意,先進宮穩住局麵,寒衣這邊有他們。
李白胸膛劇烈起伏數次,強行壓下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焚世業火。
他深吸一口氣,那氣息冰冷刺骨。
他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李寒衣將額前一縷散亂的青絲拂到耳後,指尖感受到她肌膚那令人心慌的冰涼。
他俯下身,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啞道:
“等我…一定要等我。”
說完,他猛地起身,再不看李德全一眼,將胸前玉佩的氣息死死內斂,大步朝著皇宮方向走去。
月白長衫上凝固的血漬與破損處,在風中獵獵作響,背影孤直如槍,卻透著一股決絕的寒意。
那隊金吾衛立刻無聲地跟上,如同押解。
李德全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旋即恢複死寂,微微頷首,自有小太監飛快跑去安排所謂的“太醫靜候”。
麟德殿。
今夜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巨大的蟠龍金柱反射著燭火的光輝,卻驅不散彌漫在殿宇深處的壓抑。
珍饈美饌陳列玉案,瓊漿玉液盛滿金樽,但席間文武重臣皆正襟危坐,無人舉箸,空氣凝滯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皇帝李世民端坐於九龍金漆禦座之上,明黃龍袍在燈光下流轉著威嚴的光澤,但他麵色沉靜如水,眼神深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扶手上冰冷的龍首,讓人看不透絲毫情緒。
禦階之下,左側首席,一位宮裝麗人格外醒目。
韋貴妃,韋氏家族在宮中最核心的人物,今夜妝容精致得一絲不苟,珠翠環繞,華服璀璨,試圖維持著往日的高貴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