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深山的夜很是寒涼。
大越山東邊的密林深處,一個孩童與一個婦人昏躺在盤綜錯節的樹根之上。
陸啟霖一手拉著王氏,一手握著染血的剪刀。
被凍醒。
他緩緩睜開眼,透過樹葉的縫隙,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夜,以及稀疏的星光。
意識漸漸回溯。
他慢慢坐起身,仍覺得一陣陣頭暈目眩。
他現在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下午的那一番折騰幾乎讓他去了半條命。
他用右手拉了拉王氏。
對方仍舊毫無反應。
“三嬸嬸?三嬸嬸?”
遠處的山林之中,還有不知名動物的嚎叫聲,他不敢喚得太大聲,隻敢輕聲低喚。
可王氏仍舊昏睡著,身體的溫度也低於常人。
陸啟霖心頭著急。
下午在水裡的時候,就在刀疤臉快要抓住他的那一刻,他決定放手一搏。
抓著剪刀的一側,將另一側當做匕首趁其不備在刀疤臉身上紮了一刀。
可刀疤臉的力氣實在太大,就算挨了一剪刀,仍舊執意抓他,且一把遏住了他的喉嚨。
千鈞一發之際,他用剪子直接割破了對方的喉嚨。
饒是如此,還是纏鬥了許久才脫身。
等他在水裡稍稍找回些力氣去尋王氏,卻發現她和陸老三皆不見蹤影。
他不放心潛下水去看,這才發現王氏死死扒拉住陸老三,兩人一起沉在水道下頭。
陸老三已然沒了動彈。
王氏也是一動不動。
陸啟霖用儘力氣將王氏拖上岸,做了簡單的心肺複蘇。
可王氏全程隻吐了幾口水,未曾醒來過。
而他失了血又力竭暈了過去,昏睡大半天再醒來,王氏仍舊是一動不動,令他憂心不已。
王氏溺水太久,這情況或許就是缺氧導致的腦損傷。
再不醒來,後果很嚴重。
“三嬸嬸,三嬸嬸。”陸啟霖隻能一遍遍的輕喚,試圖將人喚醒。
可王氏回應他的,隻有越來越涼的體溫。
黑燈瞎火的,此地又潮,又是密林,陸啟霖不敢貿然走動太遠,在周圍找了一圈,弄了些樹葉枯草。
費了一番功夫生上火,卻不敢點太旺,隻燒了幾塊石頭給王氏暖身。
熬了半宿,終於天光大亮。
密林上頭開始傳來鳥鳴聲。
王氏仍舊昏迷不醒。
陸啟霖嘗試著背,但他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昨夜能拖動,完全是當時力量迸發。
陸啟霖看向小河道。
木船不知道飄去了哪裡,陸老三和刀疤臉的屍體還沉在這段水域下,保不齊什麼時候會飄上來。
他和王氏繼續待在這裡,會被陸老三口中的“山寨”人發現。
來路,他依稀記得。
得回去。
陸啟霖喝了幾口樹葉上的露水,割了一些樹乾與藤蔓,弄了整整一個上午,終於做成了一個簡易的木筏。
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王氏弄到了木筏上。
用樹枝撐著,他朝來時路行去。
他力氣小,又累又餓,密林下的水道裡七彎八拐的,終於在一個時辰後出了密林的範圍。
乍見大盛的天光,陸啟霖眯了眯眼。
可前頭並非如來時那般的遍地荒野,水道變得更寬,前前頭還有三個分岔。
他心中一“咯噔”。
糟糕,似乎搞錯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