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外地來的吧?我們東家姓陸,在嘉安城呢,咱們縣裡的是分店。”
天佑帝“嗯”了一聲,也不上去,而是帶著人環視左右,想找位置。
此時過了用膳的時辰,偏偏在一品居的食客還挺多,他們便隻坐在角落裡。
小夥計從前頭櫃台拎來一壺清茶。
一邊給人上茶,一邊介紹道,“客官,桌上的大竹筒裡放著本店菜牌,想點什麼菜,就放到矮的竹筒裡,我幫您送去後廚即可。”
天佑帝瞥了一眼矮竹筒,就見上頭寫了個“品十六”。
想來就是桌子記號。
不由又誇了一句,“你家倒是與彆家不同,做法新鮮。”
小夥計驕傲的挺了挺胸,“那是自然,我們店好吃又好玩。”
天佑帝眸光閃了閃,狀似隨意道,“你們店生意這麼好,想來眼紅的不少,能做的這般安穩,背後一定有靠山吧?聽說,大東家是明王?”
小夥計聞言,頓時臉色漲紅,氣呼呼的,“客官,你是不是從興越府那邊來的?”
“為何這麼說?”
小夥計氣得跺了跺腳,“興越府的人壞的很!前頭來了海寇,開來了巨船。咱們的水師征了嘉安府所有的大船還不夠人塞牙縫的,便去找興越府借!”
“你們猜怎麼著?人家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最後皇帝陛下都出麵了,人家寧願燒了船都不肯支援!壓根不管我們死活!”
“最後,我們嘉安府所有小船都上了,嗚嗚嗚,死了不少將士,才扛住了海寇。”
“嗚嗚嗚,我哥哥就死海裡了。”
小夥計抹著眼淚,又罵道,“興越府的人最壞,你們一定是從興越府聽來的,他們總抹黑我們王爺,說他官什麼勾的。
沒王爺,我們哪能好好活著?沒王爺幫我們,我們哪有好日子過?”
天佑帝僵在當場。
小夥計說的,奏本上都有。
可奏本太過冰冷,他看了看,隻留下唏噓與惋惜。
而從小夥計嘴裡說出來的委屈,卻自帶溫度,卻令他全身血液發燙。隻覺一股無名的火直衝天靈蓋,忍不住想要暴喝出聲。
許貴妃隨意從桶裡抓了一把菜牌,塞到矮竹筒裡遞給小夥計,“快些做了上菜,都餓了。”
“好,客官稍等。”
小夥計捧著竹筒,跑著去了後廚。
許貴妃輕輕喚了一聲,“陛下。”
天佑帝沒什麼反應,隻盯著乾淨的桌麵。
許貴妃便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天佑帝收拾好心情,長歎一聲,“朕該自省。”
“陛下,左右都來了,咱們路上多看看多問問,您想要知道什麼,都會知道的。切莫動氣傷身。”
頓了頓,她抬眸笑著,“明王這會不知是在東海水師被太陽烤,還是在嘉安城等您?”
天佑帝笑了笑,沒什麼開玩笑的心情,隻道,“小五年紀最小,卻最省心。”
許貴妃徹底不說話了。
點到為止,後宮不得乾政。
過了一會,天佑帝點的幾道菜就陸陸續續上桌了。
等上到第三道的時候,來人不僅臉上有一條深可見骨的疤痕,上菜也隻用單手端。
一旁的護衛看得皺了皺眉,下意識就要起身。
王茂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非是此人不敬,而是此人隻有一隻手。
他發現了,這店鋪裡好多身形殘缺之人。
少了胳膊的,少了手的,有幾個看似健全,手指卻少了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