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在那片連光線和空間概念都開始被剝離的虛無深處,常人無法窺視的維度,命海殘淵的倒影正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不可阻擋地暈染開來。
那不是物質的景象,而是規則的塌陷。
混沌的虛空仿佛被無形巨力撕裂,顯露出一角令人靈魂凍結的“真實”——一片無邊無際、無法用距離衡量的蒼白“深淵”。
它並非向下墜落,而是向上、向四周、向所有維度“侵蝕”。在這片蒼白深淵的核心,一株龐大到超越星辰概念的蒼白巨木的虛影若隱若現。
它沒有枝葉,隻有無數虯結、蠕動、仿佛由凝固的死亡本身構成的根須與主乾,托舉著、流淌著無法形容的厄蝕洪流。
那洪流是無數被抹去存在痕跡的世界的哀嚎,是時間儘頭永恒的寂靜,是“存在”本身被分解、被遺忘的最終形態。
就在這象征終極寂滅的恐怖景象中,在那蒼白巨木虛影遮蔽的陰影之下,一個身影安然端坐。
厄蝕古樹禍體,邪神—夏嶼玄。
那仿佛是最上等的瓷器般蒼白的人類皮膚下,是無儘的冰冷與漠然。
此刻,他正微微垂首,手中捧著一本裝幀精美的人類紙質書籍。
書頁在無風的殘淵虛空中輕輕翻動。
又有誰能知道,他的體內,來自世界意誌與詭異虛空的壓製,以及兩種規則力量正混亂的糾纏在一起,不斷的衍生向四方虛空。
一點與這死寂蒼白格格不入的“色彩”,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夏嶼玄身後不遠處。
楚書然換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長裙,裙擺在概念湮滅的洪流邊緣卻奇異地絲毫無損。
她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眼神純淨得不染塵埃。
她收斂了所有氣息,像一隻真正的蝴蝶,翩然無聲地朝著專注閱讀的夏嶼玄靠近,意圖明顯。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夏嶼玄蒼白衣角的刹那——
“你的勇氣,令人稱讚……”
夏嶼玄甚至沒有抬頭。
唰!
蒼白色根須瞬間破空而出,精準地纏繞上楚書然纖細的腳踝!
“呀!”
楚書然發出一聲短促的、似驚似喜的低呼,整個人被那根須猛地倒吊著提了起來,懸停在距離夏嶼玄頭頂數米高的虛空中。
她周身本能地流轉過一層微不可察的、如同水銀般的光澤。
長裙倒垂,烏黑的長發如同瀑布般垂落。
楚書然被吊在半空,臉上沒有絲毫驚慌,反而那雙純淨的眼眸裡閃爍著更加明亮、帶著促狹的笑意。
她晃了晃被顫抖的腳踝,那根須冰冷,蘊含著湮滅生機之力,卻僅僅是將她束縛在半空。
“師父~~~”
她拖長了調子,聲音清泠悅耳,帶著埋怨,“您也太不解風情啦!我好不容易才適應這片虛空的‘縫隙’,找到您,想給您一個溫暖的擁抱呢!”
夏嶼玄終於緩緩合上了手中的書。
書封上,《塵燼與晨輝》的燙金文字在他的指尖下顯得格外醒目。
他抬起頭,那張麵龐精致如毫無生機的人偶、滿是一種極致詭異與恐怖的美感。
深邃如殘淵本體的眼眸平靜地看向被倒吊著的、笑嘻嘻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