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衝擊波如同滅世的潮汐,自遙遠的天際線席卷而來。
地皮被層層掀起,如同巨浪般翻滾;參天古木瞬間化為齏粉,被狂風裹挾著拋向灰暗的天空。
姬蒼屹立於這毀滅風暴的邊緣,衣袍獵獵作響,周身殘餘的魔焰在狂風中明滅不定,卻無法撼動他分毫。
他麵色冷漠,眼眸倒映著遠方那吞沒一切的、連接天地的巨大蘑菇雲。
“嗬…倒真是小瞧了這些螻蟻的手段。”姬蒼的聲音如同砂石摩擦,聽不出喜怒,隻有一絲冰冷的審視。
人類以整個高金市為祭品,最終又以這毀天滅地的“天罰之劍”清洗一切,這份狠辣與決絕,確實出乎意料。
兩道略顯虛幻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他身後翻湧的魔氣之中。
柳悠凝視著“蘇禹”那陌生而冷酷的背影,眼中情緒複雜難明,最終化作一聲幽幽的歎息。
那歎息中,有對逝去之人的哀傷,有對眼前魔影的疏離,更有一絲無法釋懷的執念。
兵戈戰鬼的虛影則沉默地侍立一旁,這隻隻渴望戰鬥的詭異此刻也沉默著。
姬蒼並未回頭,雙眼依舊注視著毀滅的核心:“蘇禹在自我了斷前,解開了對你們的束縛。如今你們已是自由之身,為何還滯留於此?”
柳悠虛幻的雙手微微握緊:“自由了嗎?你說的對,所以我還可以繼續去做要做的事情,你與那邪神有生死之仇,蘇禹也是。”
就在這時,天際一道熾烈的流光劃破灰暗的雲層,如同流星墜地,帶著尖銳的破空聲轟然落在姬蒼不遠處!
光芒散去,流焰化作一位身姿高挑、容顏絕世的女子。
她一身火紅長裙,如同燃燒的烈焰,赤足點地,不染塵埃,正是穹雀。
“最後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嗎?”
穹雀掃過“蘇禹”背影,似乎對此結果並無意外。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情愫,從來不會被納入這套規則中,天命之人亦不例外。
如果這才是大道,那麼你又和那視眾生為血食的邪神又有什麼區彆呢,天道。
“天僵敗了,如今的龍帝,不去趁此機會大開殺戒,征服世界嗎?”
聞言,姬蒼終於緩緩轉過身,眸光對上穹雀:“征服世界?穹雀,你是在小瞧朕嗎?”
他舉起馭龍劍,凝視著上麵的魔紋裂隙:“愚蠢的小家夥,選擇用自己的命來許諾,朕又豈會做那失信之人。”
他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蒼穹,望向那宇宙深處搖曳的恐怖虛影,“你們也好,其他人也好,這天下,都該臣服於朕,在這之前,此身執念,此魔執念,必要了結!”
轟隆!
雷聲轟動,冰冷的暴雨無情地衝刷著焦黑的荒野。
一道包裹在黯淡幽光中的身影,正以極其狼狽的姿態在泥濘與碎石間踉蹌疾馳。
正是鎮劫王!
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半分王者之姿?
左半身幾乎完全消失,從肩膀到腰部,隻剩下焦黑、斷裂、被恐怖高溫熔融後又強行凝固的猙獰傷口,裸露著暗青色的骨骼和蠕動的、失去光澤的僵屍筋肉。
斷口處,還殘留著天罰之劍那毀滅性的能量輻射,仍在滋滋作響。
僅存的一隻手臂軟軟地垂著,小臂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斷骨粘連在破爛的肌肉上。
那張原本俊美的臉龐此刻像白骨上的爛肉,左眼隻剩下一個漆黑的窟窿,整張粉碎的臉頰還掛著些許骨頭碎渣。
獨眼的金瞳光芒黯淡到了極致,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燃燒著不屈的凶光與滔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