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巴士在光怪陸離的夾縫中無聲疾馳,窗外是破碎的管道與虛無的灰霧交織的噩夢圖景。
古倫將顏寧扶在座位上,警惕地觀察著車內的一切。
這輛車的內部看起來與普通大巴無異,隻是過於安靜,引擎沒有聲音,行駛也毫無顛簸,仿佛滑行在另一個維度。
駕駛座上,是一個穿著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舊式寅國工裝的老頭,頭發花白稀疏,臉上布滿皺紋,嘴裡似乎還叼著一根未點燃的廉價煙卷。
他雙手粗糙但異常穩定地握著方向盤,動作熟練得如同重複了千萬遍。
老頭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後座警惕的古倫和奄奄一息的顏寧,歎了口氣,聲音帶著濃重的煙嗓:“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步,唉,也是個可憐人。”
他的語氣帶著惋惜,也有平淡。
隨即,他目光從後視鏡落在古倫身上,帶著點疑惑,“聯邦人?你怎麼在這裡的?”
古倫心神緊繃,看到老頭是個能正常交流的人類,也略微在座位上放鬆了些,隨後簡短地解釋了他與斯洛菲斯一路來到基地的遭遇。
“易何遠…”
老頭咂吧了一下嘴,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像是早已料到,又像是無奈,“哎,那小子…果然走了這一步。亂了,全亂了套了。”
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自我介紹道,“我叫歐陽巍,以前是寅國詭異處理局的乾員,現在嘛,算是國議會的專職司機。這輛‘鬼巴士’,算是老夥計了。”
國議會!專職司機!
古倫心中猛地一震。
他當然知道寅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更知道那位神秘莫測、幾乎從未在公眾麵前露過麵,卻始終能穩住寅國局勢的國議長——尚騫!
難道這位其貌不揚的老司機,服務的竟然是那位大人物?
沒等古倫消化這個信息,鬼巴士的速度開始減緩。
窗外的景象再次發生扭曲變幻,灰霧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濃稠、仿佛凝固了的黑暗。巴士輕微一震,徹底停了下來。
“到了,下車吧。”歐陽巍拉下手刹,聲音依舊平淡。
古倫抱著顏寧走下巴士,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冰冷潮濕、彌漫著淡淡黴味的走廊裡。
走廊兩側是斑駁的、牆紙剝落的牆壁,老舊的煤氣燈壁掛式燈具散發著昏黃不定、時而閃爍的光芒,勉強照亮前方。
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灰塵,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無數目光在暗中窺視的異樣感。
他們身處一棟建築內部,但絕非正常的酒店大堂。這裡安靜得可怕,隻有他們幾人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
歐陽巍從古倫手中接過昏迷的顏寧,動作意外地輕柔熟練,他歎了口氣:“可憐的女娃娃,被自家人逼到這步田地…唉。”
他抱著顏寧,率先向前走去。
古倫緊隨其後,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這裡的空間感十分怪異,走廊似乎沒有儘頭,兩側偶爾會出現一模一樣的、編號模糊的房門,有些門縫底下似乎有陰影在蠕動。
“歐陽先生,易何遠的叛變,你們國議院…事先知情嗎?”古倫忍不住再次追問,這件事關乎太大。
歐陽巍頭也沒回,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顯得有些飄忽:“這種事,就不是我一個開車的糟老頭子該知道的咯。議會裡的事情,複雜得很呐。”
他話鋒一轉,開始介紹起來:“這裡,是福賓酒店。當然,不是給活人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