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寅國軍艦回歸軍港,那戰鬥的慘烈感和聯邦的威脅壓迫才堪堪散去。
港口的探照燈掃過忙碌的接應隊伍,一具具寅國士兵的屍體被抬下了船,石康抹去眼底殘留的疲憊,看了一眼身後的來人。
更多的事情接踵而至。
繁瑣的彙報、隔離檢查、以及來自不同部門的詢問。
時兆作為此次行動的關鍵人物,經曆了幾輪問詢後,也被暫時允許離開,但被告知必須保持通訊暢通,隨時配合後續調查。
當然這並不是監視,因為詢問來自於“避難派”人員,他們規避了一切來自“堅守派”的阻力,確保時兆在寅國暫時成為一個普通市民。
姬弦朝則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沒有任何人敢於對他進行盤問或檢查,他甚至沒有跟隨軍艦進入軍港最核心的區域,隻是在靠岸後,便如同尋常遊客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港口外那座名為乘廬的濱海都市的夜色之中。
乘廬市的夜晚熱鬨非凡,在這裡哪怕過了十二點,街道邊也是整排店鋪的亮光和廣告牌上閃耀的霓虹燈。
屏幕裡模特的笑容完美無瑕,推銷著最新款的科技產品或娛樂服務,喧囂的人流還有食物香氣混雜在一起。
姬弦朝走出酒吧門口,臉上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才幾罐啤酒,你都能喝得齜牙咧嘴,臉色發紅。小子,你這也算是成年人了?”
時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還有些發燙的臉頰,靦腆地解釋:“我……我遺傳了我媽媽,她滴酒不能沾。我爸倒是挺愛喝的,可惜沒隨我爸。”
酒精帶來的微醺感讓他比平時放鬆了些,但也僅此而已,身不由己的那股擔憂,並非幾口酒精能夠麻痹。
他看著姬弦朝在霓虹燈下顯得愈發莫測的側臉,忍不住問道:“姬先生,您……為什麼會有想到要來街上逛逛這種興趣?”
在他想象中,這樣一位活了兩百多年的傳奇人物,回歸文明世界後,要麼是去會見什麼大人物,要麼是去尋找什麼隱秘的線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普通的都市夜歸人,漫無目的地閒逛。
姬弦朝雙手插在青色布衣的口袋裡。
這身打扮在充滿現代感的都市街頭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被他自身的氣場神奇的調和。
他望著川流不息的車燈洪流,語氣平淡:“軍方那邊安排後續事宜需要時間,國議會那幫老狐狸,現在去見,無非是互相試探要麼討價還價,聒噪得很。懶得應付。反正無事,我乾嘛不隨便轉轉,吃好喝好不好麼。”
兩人沿著人行道緩緩走著,夜晚的涼風稍稍驅散了酒意。
在前方沿街道停放一排車的街角,一個年輕的女孩正站在那裡,似乎在等人。
她很瘦,但身姿筆挺,像一株迎著微風的小白楊。
看得出來為了出行方便,她穿著簡單的運動鞋和修身的牛仔褲,外麵套著一件咖啡色的皮質短外套,相當的乾練而利落。
鴨舌帽的帽簷壓得有些低,但依然能看清其下那張化著淡妝的精致臉龐,在街燈柔和的光線下,透著年輕朝氣的瑩潤。
當時兆和姬弦朝走近時,女孩明顯注意到了他們,她抬起頭,鴨舌帽下的眼睛望了過來,一雙大眼睛裡帶著一丟丟的緊張和確認。
當她看清姬弦朝那獨特的青色身影時,臉上立刻綻放出一個帶著歉意和羞澀的笑容。
“是…是姬先生和時先生嗎?”
這女孩穿的利落,一開口聲音出乎意料的輕柔,帶著一種怯生生的味道。
姬弦朝看著眼前女孩,莫名一笑。
這性子,仿佛一隻試圖裝出成熟猛獸模樣,卻忍不住露出柔軟腹部的小動物。
他臉上隨即浮現出溫和笑容,回應道:“你就是林楠的表妹,林曉吧?”
林曉,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更加緊張了,連忙點頭,聲音依舊小小的:“對的,姬先生。姐姐……姐姐她知道你們在喝酒,擔心你們不方便,就讓我開車過來,接你們去安排好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