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進入市中心，陳平淵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預想中的人心恐慌與城市蕭條，並未出現。
恰恰相反。
眼前的永寧市，秩序好得有些詭異，甚至可以說，是一片病態的繁華。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巨大的商業屏幕上播放著光鮮亮麗的廣告，街邊店鋪依舊人聲鼎沸，食客滿盈。
除了幾個關鍵路口能看到排成一列的裝甲車和荷槍實彈的士兵，這裡的一切，似乎與往日沒有任何不同。
但，也正是這支入駐的軍隊，成了這場末日前最後狂歡的點綴。
永寧軍區的大部隊入駐，非但沒有引起市民的恐慌，反而成了一場全民圍觀的盛大表演。
無數人正高舉手機，對著那些猙獰的鋼鐵巨獸拍照錄像，閃光燈此起彼伏。
一些膽子大的年輕人，甚至試圖靠近士兵，想來一張合影。
被毫不留情地嗬斥開後，還引來周圍人群的一陣哄笑。更有甚者，一些網紅主播架起了設備，在警戒線外開啟了直播。
用誇張的語氣解說著眼前的“大場麵”，興奮地和屏幕前的觀眾互動。
“家人們！看到我身後的坦克沒有？真正的古董級啊！太帥了！”
“官方說是為了應對什麼太陽耀斑，我看八成是演習！這陣仗，絕對是S級的！”
“大家不要怕哈，我們華夏的軍隊是保護人民的！大家看，兵哥哥多帥！”
“榜一大哥威武！感謝大哥的火箭！我這就去兵哥哥旁邊給大家跳個舞！”
車窗外，一片光怪陸離，娛樂至死的景象。
陳平淵的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想想也是。所謂的公信力，早就在一次次欲蓋彌彰的捂嘴事件中，被消磨得所剩無幾。
普通人追求的真相，從來不是他們在乎的東西。
所以此時此刻，這真正的真相，也早已不如一場精心編排的謊言來得更受歡迎。
他們寧願相信這是一場秀，也不願相信末日即將降臨。
一個求仁得仁。
一個無知無畏。
陳平淵嗤笑一聲。
挺好的。
末世，就該這樣。
他不再理會窗外的眾生百態，駕駛著越野車，擁堵的車流中精準穿行，駛向他的目的地。
彙金大廈。
六十層高，樓頂開闊，四周沒有其他高樓遮擋，足以將他真正的目標——中央噴泉廣場，儘收眼底。
更重要的是，陳平淵記得很清楚。
這棟大樓運氣極好，在末世中屹立了整整三年，才在一場超越規格的戰鬥中轟然倒塌。
現在，它是全城最佳的觀察點。
越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彙金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陳平淵熄火，拔出車鑰匙。
同時從背包拿出一個較小的星源儲能盒裝在車上，嘗試啟動成功後悄然離開。
客用電梯？
太慢了。
他直接推開了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門。
黑暗的樓道裡，隻剩下他沉穩而極具韻律的腳步聲，拾級而上。
不到一分鐘。
通往天台的最後一道鐵門，已近在眼前。
門，虛掩著。
陳平淵推門而出，一股高空獨有的冷風撲麵而來。
但天台上，並非空無一人。
角落的陰影裡，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正緊緊糾纏在一起。
似乎是聽到了這突兀的腳步聲，兩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彈開。
男人手忙腳亂地提著西裝褲，女人則慌亂地整理著幾乎被褪到腰間的包臀裙。
當他們看清陰影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沉默矗立的人影時，臉上的慌亂瞬間被惱怒與被撞破好事的怨毒所取代。
“草！看你媽什麼看？！”
那名西裝革履的男人，顯然是將陳平淵當成了偷窺的變態，一邊係著皮帶，一邊色厲內荏地低吼。
旁邊的女人也整理好了儀容，雙手抱胸，用一種尖刻鄙夷的語氣罵道：
“死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