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淵乘蛛遠去掀起的狂風，如最鋒利的刀子，刮過軍陣中每一個人的臉頰。
冰冷，刺骨。
袁安信佇立原地，死死盯著那道黑色影子離去的方向，直到那最後一抹殘影也被地平線吞噬。
許久。他眼中，最後一絲源於舊日人性的恐懼與掙紮，悄然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知道。
從陳平淵為他背書的那一刻起，他的命，他全家人的命，就和那個男人徹底綁在了一起。
再無任何退路可言。
袁安信深吸一口氣，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操場走去。
他要趁著陳平淵餘威還在，將鐵腕政策，徹底落實下去！
操場邊，楊紅星正蹲在台階上，雙目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袁安信走到他身邊，他甚至都沒有察覺。
直到袁安信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
楊紅星才遲鈍地抬了抬頭，看清來人後，又痛苦地將臉深深埋進雙臂之間。
仿佛不願再看這個世界，更不願再看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袁安信沒有理會他。
他轉身，麵向操場上所有噤若寒蟬的幸存者，麵向那些神情複雜的士兵。
他的聲音，再無一絲往日的溫和，隻剩下冰冷與決絕。
“從現在起，貢獻點製度，正式執行！”
“所有人，必須勞動！”
“用你們的汗水，用你們的付出，用你們的血，去換取活下去的資格！”
袁安信的目光如鷹隼，掃過一張張因恐懼而麻木的臉，聲音陡然變得森寒刺骨。
“至於那些，妄圖和過去一樣，躲在彆人身後當蛀蟲的……”
“下場，你們剛剛已經親眼看到了！”
死寂。
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再沒有一道反對的聲音，甚至連眼神深處的怨毒，都藏得乾乾淨淨。
隻剩下最原始的、對死亡的恐懼。
“袁安信！”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怒吼，如平地驚雷，驟然炸響！
楊紅星猛地從台階上彈起，雙目赤紅如血，身體更是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
他衝到袁安信麵前，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的臉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願勞動的人，你還想繼續殺嗎？！啊？！”
袁安信平靜地看著他，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宛如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童。
“如果，殺掉一千個隻會張嘴吃飯，消耗資源的廢物，可以挽救一萬個願意為了活下去而拚命的人。”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楊紅星的心上。
“我會。”
“你瘋了！”
楊紅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指著袁安信，聲音都在發顫。
“老袁！你他媽徹底瘋了！你這是在飲鴆止渴！你把他當成了什麼？救世主？他是個魔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魔鬼？”
袁安信失神了一瞬，隨即那抹堅定再次占據了他的雙眼。
“紅星，時代.......變了。”
“在這不斷死人的末世，能讓我們活下去的，就是神。”
“我……”
楊紅星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他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語氣忽然軟了下來，帶上了一絲最後的勸誡。
“我知道……今天的事不是你親手做的。”
“你還有得選……老袁，你沒必要，真的沒必要把自己也變成他那樣的怪物……”
“已經沒有區彆了。”
袁安信搖了搖頭，目光越過他，看向那些幸存者投來的，混雜著畏懼與憎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