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海鷂身後那片被砍伐清理出的空地,幾間棕櫚葉屋頂的雛形已經架好,比她離開時又多了幾分人煙氣息。
“水塔…軸…”
“又斷了倆!”
海鷂沒好氣地蹲下來,把淩疏影濕透粘在額前的頭發撥開,動作粗魯卻帶著關切。
“你這一身水鬼樣,找到神仙了?”
淩疏影喘息稍定,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亮光:
“找到了。”
“一個在廢船裡打鐵的機械師。”
她頓了頓,補充道。
“她叫墨磐。”
“墨磐?”
海鷂重複著這個古怪的名字,眉頭擰緊。
“人呢?神仙架子大,不肯挪窩?”
“她會來。”
淩疏影望向北方墨磐沉船所在的海域方向,語氣篤定。
“帶著我們需要的東西。”
海鷂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看到無垠的藍和起伏的浪。
“靠什麼?遊過來?”
她嗤笑一聲,顯然不信。
但看著淩疏影蒼白卻異常沉靜的臉,那點嗤笑又咽了回去,化作一絲混雜著憂慮的期待。
日子在等待中滑過。
澄光島上的勞作依舊,陸田裡的潮根薯藤蔓匍匐,海田的基藻在緩釋竹筒滋養下越發厚實。
流民們私下議論著淩姑娘神秘的“淵渦之旅”和那個叫墨磐的神仙工匠,目光總是不自覺地瞟向北方海平線。
水塔的轉軸用堅韌的海藤暫時捆紮著,發出吱呀的呻吟,每一次艱難的轉動都像是在提醒眾人那個懸而未決的難題。
約定的日子,在潮汐漲落中到來。
清晨,海麵彌漫著一層薄紗般的霧氣。
淩疏影站在東岸最高的礁石上,目光穿透薄霧,一遍遍掃視著北方的海天交界。
海鷂抱臂靠在一塊礁石旁,嘴裡叼著根草莖,眼神銳利如初,隻是那份等待的焦躁幾乎要化為實質。
時間一點點流逝,日頭升高,霧氣散儘,海麵空闊如洗。
海鷂吐掉嚼爛的草莖,正要開口。
就在這時——
嗚——!
一聲低沉、蒼老、仿佛從遠古海底傳來的汽笛長鳴,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澄光島的寧靜。
那聲音沉悶雄渾,帶著金屬與木頭相互摩擦的粗糙質感,穿透海浪的喧囂,清晰地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這不是不是風嘯,更不是海獸嘶鳴,顯然,這聲音來自於某種人造物。
“上次是流民。”
“這次又是什麼鬼東西?!”
海鷂猛地站直,魚骨矛瞬間橫在身前,渾身肌肉繃緊,如嗅到致命威脅的猛獸。
所有在礁盤、在陸田、在營地裡勞作的人全都停下了動作,驚愕地望向聲音來源的北方。
海天相接處,一個龐大而怪異的輪廓,正緩緩推開薄霧,闖入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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