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光島的清晨是從海鳥的鳴叫和潮汐池嘩嘩的水聲開始的。
陽光還帶著點清冽,透過加固窩棚的棕櫚葉縫隙,灑在阿息和蟲蟲擠在一起的小草席上。
阿息揉揉眼睛,一骨碌爬起來,推了推旁邊還蜷著的蟲蟲:
“快起來!天亮了!”
蟲蟲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草席裡。
阿息不依不饒,湊到他耳邊喊:“淩姐姐今天沒課!可以玩一整天!”
這句話像是有魔力,蟲蟲立刻睜開了眼,一骨碌坐起來,臉上還壓著草席的印子。
“真的?”
他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眼睛卻亮了。
“真的!我剛才聽見阿媽說的!”阿息興奮地跳下草席,抓起放在角落的兩個小木碗——那是墨磐用邊角料給他們做的,“快!去領粥!”
兩個孩子像兩顆小炮彈一樣衝出窩棚,差點撞上正抱著一捆新編草繩走過來的鄰居阿婆。
阿婆笑著側身讓開:“慢點慢點,兩個皮猴子!”
營地中央的簡易灶台旁已經排起了小隊。海鷂正站在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旁,用長柄木勺攪動著鍋裡的雜糧粥。
她穿著無袖的粗布短褂,露出曬成古銅色的結實臂膀,汗水順著她的脖頸流下。看到兩個孩子擠過來,她咧嘴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虎牙:
“喲,小饞貓鼻子真靈!拿碗來!”
阿息和蟲蟲趕緊遞上小木碗。
海鷂手腕一沉,穩穩地舀起兩大勺濃稠滾燙的粥倒進碗裡,又捏了兩小撮曬乾的海藻碎撒在上麵:“拿穩了!找個蔭涼地兒吃去,彆燙著!”
海鷂遞上粥,笑眯著眼睛,望著阿息。
當初抱著流民雜貨來換食物的乾瘦小孩子,現在已經恢複成正常孩子的體型了。
才沒多久的時間,個頭好像還大了一些。
兩個孩子捧著熱乎乎的碗,小心翼翼地走到營地邊緣一棵枝葉繁茂的野芭蕉樹下。樹蔭濃密,海風習習。
他們並排坐下,顧不上燙,小口小口地吹著氣,吸溜著鹹香粘稠的粥。阿息滿足地眯起眼:“鷂姐煮的粥最好吃!”
蟲蟲用力點頭,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說:“嗯!比以前的糊糊好吃一百倍!”
吃完粥,把碗送回集中清洗的木桶邊,他們真正的“任務”——玩耍,就開始了。沒有課業,大人們都在各自忙碌,整個營地就是他們無邊無際的遊樂場。
他們先溜達到營地東邊的開墾地。那裡,海鷂正帶著一群漢子翻地。
沉重的石鋤一次次揚起又落下,深深掘進深色的泥土裡。
汗水浸透了漢子們的後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吆喝聲和鋤頭入土的沉悶聲響交織在一起。
“鷂姐!你們在挖什麼寶貝嗎?”阿息拉著蟲蟲跑到田埂邊,好奇地大聲問。
海鷂直起腰,拄著鋤頭柄,抹了把臉上的汗,哈哈一笑:“挖寶貝?對!挖能長出好多好多番薯、土豆的寶貝地!等秋天收了,讓你們吃個夠!”
她指了指旁邊一小塊已經平整好、冒出嫩綠小苗的菜畦,“看,那才是剛種下去的寶貝苗苗,小心點,彆踩著了!”
兩個孩子湊近了看那些細弱的綠芽,小心翼翼地踮著腳繞過。蟲蟲指著翻出的泥土裡一條扭動的蚯蚓:“快看!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