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寨子喧鬨而充滿生機的人氣,淩疏影和海鷂沿著另一條更隱蔽的小徑,向島嶼西側走去。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金屬灼燒味和機油的氣息,間或夾雜著有節奏的、沉悶的敲擊聲。
“聽聽,”海鷂皺了下鼻子,指了指前方被高大蕨類植物半掩著的區域,“墨老鐵又在折騰她那些鐵疙瘩了。”
“一天到晚叮叮當當,也不嫌吵得慌。”
話雖這麼說,她腳下的步子卻加快了。穿過一片濃密的蕨叢,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相對開闊的林間空地,被高大的棕櫚樹環抱著,空地中央,便是墨磐的新工棚。
與其說是棚子,不如說是一個由沉船巨大裝甲板、厚實原木和堅韌海鏈藻繩搭建起來的半露天堡壘。
幾塊巨大而布滿鏽跡的船用裝甲板被深深砸入地下,構成了堅固的地基和部分牆壁。
粗壯的鐵木作為支柱和橫梁,支撐著用層層疊疊棕櫚葉和防水油布鋪成的頂棚。
沒有門,隻有一個寬敞的、毫無遮擋的入口,方便大型物件的進出。
人還沒進去,就感受到一股熱浪和更濃烈的金屬、機油、木炭燃燒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
叮當!哐啷!滋啦!
各種敲打、鋸割、焊接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充滿力量感的工業交響曲。
“墨磐,我們來看看。”
“嗯,來了。”墨磐悶悶一聲,勉強算應和。
她正背對著門口,蹲在一個奇形怪狀、由管道和齒輪拚湊起來的裝置前。
那條標誌性的機械臂末端連接著一個噴吐著幽藍火焰的焊槍,精準地在兩塊暗綠色的金屬板接縫處移動,發出刺耳的滋啦聲和刺目的光芒。
另一隻完好的手上則拿著一把巨大的鐵鉗,穩穩地固定著工件。汗水順著她沾滿油汙的脖頸流下,浸濕了破舊的工作服後背。
淩疏影和海鷂走進去。
工棚內部空間比想象中更大,光線有些昏暗,隻有墨磐工作區域上方懸掛著一盞奇特的燈提供照明。
那燈的主體是一個打磨光滑的巨大貝殼,裡麵似乎填充著某種發光藻類和細密的導線,散發著穩定而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這便是墨磐的“生物燈”,利用藻類光合作用產生的微弱生物電驅動,是她廢品藝術的代表作之一。
工棚裡堆滿了各種難以名狀的零件:
鏽蝕的齒輪小山般堆在角落;粗細不一的銅管、鐵管擺在支架上;各種形狀的金屬板、廢棄的儀表盤、斷裂的軸承散落在地上或掛在牆上。
還有幾個幾個巨大的木箱裡分門彆類裝著螺絲、螺母、墊片等小零件。
空氣裡混合著機油、鐵鏽、木炭灰和某種海藻燃燒後的特殊焦糊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工棚深處那個被帆布半遮半掩的龐大輪廓——她的“潮汐之心”原型機。
此刻,帆布被掀開了一角,露出裡麵複雜得令人眼暈的管道、曲軸、活塞和巨大的葉輪結構。
幾個流民小夥子正按照墨磐的指示,用粗砂紙打磨著巨大的金屬葉片,火星四濺。
“你來得正好。”墨磐熄掉焊槍,幽藍火焰瞬間消失,隻留下一縷青煙和兩塊完美熔接在一起的金屬板。
“滴灌係統,快做好了。”
“這麼快?”淩疏影喜出望外,有了滴灌,人力就可以大大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