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那米藻成熟的日子。
日頭爬過棕櫚樹梢時,澄光島東岸的礁盤上,那間由沉船備用艙改造的實驗室裡,空氣仿佛凝滯。
淩疏影盯著培養皿中那幾株懨懨的op364藻苗,指尖撚起一小簇所謂“米粒”的產物——灰白、乾癟,分量輕得幾乎感覺不到。
青靈在她體內無聲運轉,冰冷的計算流衝刷著視網膜,最終凝結成一個殘酷的數字,產率低得令人絕望。
“第七組,無效。”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但多了幾分疲憊,長期動用青靈的算力讓她的精神有些萎靡。
牆邊堆滿了廢棄的培養基質,記錄用的炭化木片摞得老高,每一塊都刻著相似的失敗。
問題不在溫度、光照或營養液配比,青靈早已優化了所有可控變量。
症結是在那看不見摸不著的菌群。
它們如同幽靈,在每一份取自島上的天然基質裡肆意遊蕩,城邦頂尖實驗室尚且無法馴服這微觀的生物,遑論這遠離文明的孤島。
青靈的算力再強,也變不出無菌的精密容器,更變不出分子級彆的操控工具。
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墨磐推門進來。
她沒說話,隻把一隻空空如也的鐵皮盒子“哐當”一聲撂在淩疏影的工作台上,盒子內壁蹭得發亮,連點金屬碎屑都沒剩下。
“沒了。”
“材料都用光了。”
墨磐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最後一點銅,磨了三個軸承,全裂了,島上的石頭,強度不夠。”
她靠著合金艙壁滑坐下去,油汙在銀灰色金屬上蹭出幾道深痕,沾著機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眼底透著一股被抽空的疲憊。
“巧婦難為無米炊。”
她低聲咕噥,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壓抑的沉默籠罩著小小的實驗室,隻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礁盤的悶響,一陣陣透進來。
淩疏影捏著那幾顆乾癟的藻米,指尖用力到發白,墨磐盯著自己沾滿油汙的雙手,一動不動。
前路仿佛被濃霧鎖死,所有的努力都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
“哐!”
實驗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撞在艙壁上發出巨響,海鷂像一陣裹挾著海風與陽光的旋風卷了進來,叉腰站在門口,黢黑的臉上眉毛揚得老高。
“都歇會兒!”海鷂的腦袋突然從墨磐肩膀後麵冒出來,帶著一股新鮮的海腥氣,她剛挽起的褲腿還在滴水,腳踝沾著亮晶晶的沙粒。
“憋死啦,瞧瞧你倆這臉,比淵渦底下的石頭還沉。”她的大嗓門瞬間打破了凝滯的空氣,“走走走,跟我進林子,上回那地兒,果子熟透了,鳥叫得可歡實,再憋下去,好人也得黴了!”
墨磐眼皮都沒抬:“我沒問題,反正材料空了,沒活兒乾”
淩疏影下意識地想去摸炭筆和木片:“我再想想,或許……”
“想個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