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綠色。
那雙眼睛看著她,沒有恐懼,沒有諂媚,隻有一種純粹的真誠。
“我叫淩疏影。”聲音不大,清晰地穿透了鑽頭的嗡鳴,“我的島……需要幫助。”
墨磐手中的鑽頭,在完成最後一個精確的孔位後,嗡鳴聲戛然而止。
她放下工具,那隻布滿老繭和油汙的右手,在油膩的皮圍裙上隨意地蹭了蹭,動作是習慣性的麻木。
“說。”她終於開口,目光落回那塊鑽好孔的金屬塊上,仿佛那才是唯一重要的事物。
……
篝火在跳躍,溫暖、明亮、躍動的橙紅色火焰,驅散了沉船洞窟裡記憶的陰冷與鐵鏽的腥氣。
劈啪作響的木柴,散發出鬆脂特有的、令人安心的焦香。
墨磐坐在一段厚實的沉船木上,背靠著冰冷的金屬艙壁,火光在她沾著油汙的臉上跳躍,明明暗暗。
她的手裡拿著一塊烤得焦黃噴香的雪蔓藻餅,餅的邊緣有點燙手,小口咬著,餅很軟,帶著穀物自然的微甜,裡麵似乎還夾著一點鹹鮮的東西。
她的身邊,不再是無儘的冰冷廢鐵和孤獨的回響。
左邊坐著陳瘸子,老頭子捧著個椰殼碗,小口啜著熱騰騰的魚湯,滿足地眯著眼。
他旁邊是小石頭,孩子依偎在爺爺腿邊,啃著一塊烤得滋滋冒油的魚排,小臉上沾滿了油漬,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跳躍的火焰。
對麵是阿木和王老七幾個漢子,他們大聲談論著白天開墾新田的趣事,爭論著哪塊石頭最難撬動,粗糙的笑聲在夜色裡傳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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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近一點的地方,一個大嗓門蓋過了所有的聲音。
“墨老鐵!發什麼呆!餅都涼了!”
海鷂像一團火熱的旋風,挨著她一屁股坐下,沉重的分量讓沉船木都晃了晃。
一條結實滾燙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摟住了墨磐的脖子,帶著汗味和海風的氣息,鷂另一隻手裡還抓著半條烤魚,油乎乎的手指幾乎要蹭到墨磐的臉。
“來來來,彆光啃餅子!嘗嘗這個!剛烤好的,香掉你鼻子!”海鷂把烤魚往墨磐鼻子底下湊,濃鬱的焦香混合著海鹽和香草的氣息霸道地湧來。
墨磐下意識地想躲開那油乎乎的手和過於親昵的摟抱,身體微微僵硬。
“嘗嘗嘛!扭捏啥!”
海鷂不管不顧,另一隻手拿起一個竹筒杯子,裡麵是清澈的、散發著淡淡甜香的蜜藻水,“再配上這個,解膩,比你在那破船上喝的發黴雨水強百倍!”
海鷂的興致很高,她也不管墨磐吃沒吃,自己先狠狠咬了一大口烤魚,油脂順著嘴角流下。
她滿足地咂咂嘴,喉嚨裡發出含混的聲音,然後,她竟然開始哼唱起來!
不成調子,粗糲。
那是平波群島古老的漁歌,關於風浪、關於歸航、關於網裡跳躍的銀鱗,歌詞含糊不清,被她的咀嚼和笑聲打斷,跑調跑得離譜。
但在篝火的劈啪聲裡,在流民們滿足的咀嚼和低語聲中,這荒腔走板的歌聲卻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像海浪拍打著礁石,笨拙卻洶湧。
墨磐的脖子被海鷂的胳膊摟得有些發燙,那油乎乎的臉頰幾乎要貼到她臉上。
烤魚的焦香、蜜藻水的清甜、鬆脂的焦香、海鷂身上汗水和海風混合的氣息、還有那跑調卻熱烈的歌聲……
所有的感覺,溫暖、嘈雜、甚至有些粗魯的觸碰,都像無數道細微的電流,穿透了她身上那層經年累月的冰冷。
她低下頭,看著手裡那塊溫熱的雪蔓藻餅。
火光在餅粗糙的表麵跳躍。
她沒有再試圖掙脫海鷂的胳膊,也沒有去擦可能蹭到臉上的油漬。
她隻是拿起那塊餅,又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著。
篝火在眼前燃燒,躍動的火焰中心熾白得耀眼,那溫暖的光,似乎不僅僅映在眼睛裡。
它一點點地,滲進了冰冷的胸腔深處。
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這嘈雜的溫暖,重新點燃了。
很微弱,卻頑固地跳動著,帶著一種久違的、陌生的灼熱感。
她感到胸口有點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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