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合金艙門滑開。
淩疏影立在恒溫箱前,箱體內部流轉著柔和的模擬日光,幾株匍匐褐藻浸泡在特製的營養基質裡,葉片邊緣泛著深沉的油綠。
她指尖懸在控製麵板上方,青靈的數據流在視野底層無聲淌過,精確調節著培養液的微量元素濃度——鋅離子提升0.0005pp,錳離子微降。
這是經過無數次青靈推演模擬後,針對op364澱粉富集路徑優化的關鍵閾值。
海鷂抱著剛摘的野芭蕉葉進來,葉片寬大翠綠,還凝著晨露。
“影,墊這個!”
她麻利地將葉子鋪在淩疏影的工作台下,“省得老彎腰蹭一身灰。”
葉片清新的植物氣息悄悄彌散,混入機油與潔淨劑的空氣中。
墨磐蹲在角落,正用新熔煉的沉船銅片鉚接一個多層支架,金屬敲擊聲清脆短促,像雨滴落在闊葉上。
恒溫箱內,淩疏影用弦歌帶來的精密顯微操作臂,銀合金探針細如發絲。
探針尖端刺入一株篩選出的小芭蕉肥厚葉柄,汲取微量乳白汁液——天然的澱粉合成酶源。
另一支探針則同步刺入旁邊基藻幼嫩的分生組織。
淡綠汁液被精準注入,細胞層麵的融合在青靈放大視野下靜默進行。
日子在潮汐漲落中流過。
新嫁接的藻株在恒溫箱內緩慢舒展,多數葉片邊緣卷曲發褐,無聲宣告失敗。
唯有一株,葉脈深處透出極淡的琥珀色,那是澱粉初始積累的微弱信號。
“我看這個有戲!”
海鷂扒著恒溫箱的觀察窗,鼻尖幾乎貼上特製玻璃。
淩疏影沒說話,將便攜式光譜分析儀探頭對準那點琥珀色。
數據瀑布般刷過她腕上的微型終端屏。
“光譜吸收峰偏移……次級代謝路徑被部分激活。”
她低語,指尖在終端輕點,調出青靈內置的基因圖譜模型,快速比對,
“誘導強度不足,需要脈衝刺激。”
墨磐放下銼刀,從零件堆裡翻出幾個廢棄的計時繼電器和微型電磁閥。
“用這個,”她將零件攤在淩疏影麵前,“改脈衝控製器。光源用那個。”
她指向掛在艙頂的備用生物燈——內嵌的發光藻類能調節光譜。
接下來的夜晚,實驗室的燈光常亮至星鬥西沉。
墨磐將繼電器拆解重組,銅線在指間靈巧纏繞;淩疏影則調試生物燈的光譜波段,反複計算脈衝間隔與時長。
青綠與淡琥珀的光暈在艙壁上交疊變幻。
當第一組精準的藍紅光脈衝打入恒溫箱,那株藻的葉脈猛地一顫,仿佛從沉睡中被喚醒,琥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周圍葉肉浸潤。
成功隻持續了三天。
第四日清晨,淩疏影開啟恒溫箱,一股淡淡的腐敗氣息逸出。那株最具希望的藻體表麵,蒙上了一層灰綠的絨狀物。
黴菌。
“該死!”海鷂一拳捶在金屬架上,震得旁邊的貝殼鑷子叮當作響。
淩疏影沉默地取樣,置於弦歌帶來的高倍顯微鏡下。
視野裡,細長的菌絲如侵略的軍隊,正撕扯藻類細胞壁。
“孢子汙染源……”她飛速檢索青靈記錄的實驗室環境參數,“通風過濾係統極限了,需要無菌操作環境。”
墨磐的目光掃過實驗室四壁。
她起身,拖出幾塊切割好的沉船厚玻璃和密封膠條。
接下來的兩天,敲打聲和焊接光弧占據了實驗室一角。
一個由厚重玻璃拚接成的密閉操作艙逐漸成型,艙壁鑲嵌著墨磐用廢棄儀表盤改造的機械臂接口。
最後一塊玻璃合攏時,墨磐將一小把曬乾碾碎的劍藻纖維填入艙門縫隙,注入熔融的海藻膠。
“試試。”她抹了把額角的汗珠。
淩疏影啟動艙內自淨氣流,青靈監測顯示微粒濃度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