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淵
淩晨三點，林夏被一陣尖銳的耳鳴驚醒。她摸索著打開台燈，指腹觸到的桌麵卻濕漉漉的，低頭一看，整間臥室的木地板都浸在墨色的水中，水麵漂浮著細碎的玻璃渣，折射出詭異的冷光。
這是她第三次做這個夢了。
第一次是在一周前，她夢到自己站在一片霧氣彌漫的湖邊，湖麵上密密麻麻鋪滿了鏡子碎片，每一片都倒映著不同角度的自己。第二次夢裡，她開始下沉，冰涼的湖水裹挾著碎玻璃灌入鼻腔，那些鏡子裡的自己突然都轉過頭，露出一模一樣的驚恐表情。
今晚，水麵開始泛起漣漪。林夏屏住呼吸，看著漣漪中央緩緩浮出一張臉——那是她自己的臉，皮膚卻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嘴唇發紫，濕漉漉的長發間纏繞著水草和碎鏡片。
“救我……”水中的“她”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混著氣泡破裂的咕嚕聲，“快救我……”
林夏猛地坐起身，額頭滿是冷汗。床頭的電子鐘顯示淩晨三點零七分，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將房間切割成明暗交錯的格子。她摸過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相冊自動跳出一張照片——那是上個月和男友蘇然去郊外露營時拍的，照片裡她站在湖邊，背後的湖水倒映著破碎的天空，像極了夢裡的場景。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林夏安慰自己，起身倒了杯水。玻璃杯剛碰到嘴唇，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緊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她走到窗邊，借著路燈看見樓下的花壇裡躺著一隻黑貓，七竅流血，瞳孔卻直直地盯著她。
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林夏後退兩步，撞到了衣櫃。櫃門被撞開，一件白色連衣裙從裡麵滑落——那是她失蹤的閨蜜沈月最愛的裙子，去年生日宴後就再也沒見過。
手機突然震動，是蘇然發來的消息：“夏夏，我在樓下，有急事找你。”
林夏走到陽台往下看，蘇然站在路燈下，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臉上的表情在陰影裡忽明忽暗。她正要開口，一陣陰風吹過，塑料袋被吹開一角，露出裡麵閃著寒光的玻璃碎片。
“你拿的是什麼？”林夏喊道。
蘇然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舉起手，對著她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林夏這才發現，他的指甲縫裡沾著暗紅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跡。
恐懼讓林夏轉身就跑，卻發現房門被反鎖了。她慌亂地翻找備用鑰匙，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回頭一看，整麵衣櫃鏡轟然炸裂，無數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角度的蘇然，他正從鏡子裡爬出來，身上纏著濕漉漉的水草。
“是你殺了沈月。”鏡中的蘇然開口，聲音和夢裡的“她”一模一樣，“你把她推下了湖，用鏡子碎片……”
“不是我！”林夏尖叫著抓起花瓶砸向鏡子，“是你！那天晚上你說要給沈月驚喜，讓我在樹林裡等你……”
話音未落，所有的鏡子碎片突然射向她。林夏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時纏著一圈水草，另一端連著蘇然的手。他的臉貼過來，呼吸帶著腐臭：“你以為把記憶藏在夢裡就沒事了嗎？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
“啊——！”林夏猛地驚醒，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腕纏著繃帶，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護士走進來查看情況，說她是因為過度疲勞暈倒在家中。
“沈月……”林夏抓住護士的手，“沈月是不是真的死了？”
護士露出疑惑的表情：“沈月是誰？你的檢查報告顯示一切正常，好好休息吧。”
林夏鬆開手，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起，自動跳出一條新聞推送：“城郊湖泊驚現女屍，死者身份待確認，現場發現大量鏡子碎片……”
窗外，烏雲遮住了月亮。林夏感覺有冰涼的液體順著脊椎往下淌，低頭一看，床單上暈開一片深色的水漬，而病房的玻璃窗上，正密密麻麻地浮現出無數細小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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