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裡的蔥油香
六點十五分，林小滿是被肚子叫醒的。
不是那種溫吞的、能忍的餓，是五臟廟空得發慌，連帶著太陽穴都輕輕跳的餓。她睜開眼，窗簾縫裡漏進一縷淺金色的晨光，落在床頭櫃的半塊餅乾袋上——那是昨晚加班回來隨手放的，現在袋子空得能看見底，大概是半夜迷迷糊糊吃掉了。
她翻個身坐起來，睡衣領口蹭到下巴，胃裡又“咕嚕”一聲。冰箱裡還有什麼？她閉著眼回憶，上周買的牛奶應該過期了，雞蛋好像隻剩兩個，還是上次煮麵剩下的。樓下的早餐鋪倒是近，出單元門拐個彎就是，但想到要換衣服、找鑰匙、下樓排隊，那點餓意好像又被懶蟲壓下去半截。
“再躺五分鐘。”林小滿把臉埋回枕頭裡，鼻尖縈繞著洗乾淨的薰衣草味，可肚子不依不饒，像有隻小老鼠在裡麵打洞。她摸過手機看時間，六點十八分，距離上班打卡還有兩個小時，其實來得及自己做點什麼。
掙紮著爬起來，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噠噠”的響。廚房在客廳儘頭，晨光已經漫過陽台，把瓷磚照得發亮。她打開冰箱門，冷氣“呼”地撲出來，讓她打了個哆嗦。果然，牛奶盒上的日期是三天前，雞蛋躺在保鮮層的角落裡，殼上還沾著點雞糞。旁邊還有半根蔥，葉子有點發黃，和一小袋掛麵，包裝袋被老鼠咬了個小口——應該是去年冬天剩下的。
“湊活湊活吧。”林小滿把雞蛋和蔥拿出來，又翻出櫥櫃裡的生抽和香油。餓到極致的時候，連清湯麵都變得誘人，更彆說她還想奢侈一把，煎個蔥油蛋。
開火的時候，燃氣灶“啪嗒”響了兩下才打著，藍色的火苗舔著鍋底。她往鍋裡倒了點油，等油熱的間隙，把蔥切成碎末，黃葉子扔進垃圾桶。雞蛋在碗沿磕了一下，蛋清裹著蛋黃滑進碗裡，筷子攪出細密的泡沫，空氣裡已經有了油的香味。
就在這時，肚子又叫了，比之前更響，像是在催。林小滿忍不住笑，拿著筷子的手加快了速度，把蛋液倒進鍋裡。“滋啦——”金黃的蛋液瞬間鼓起，邊緣變得焦黃，蔥香混著蛋香一下子飄滿了廚房，那股子香氣鑽進鼻子裡，讓她的胃更餓了，連口水都要流出來。
她把煎好的蔥油蛋盛出來，鍋裡還有底油，直接把掛麵下進去。水很快就開了，麵條在鍋裡翻滾，像一條條白色的小蛇。她站在灶台前，看著麵條慢慢變軟，鼻尖湊過去聞，連麵湯的清香都覺得好聞。餓的時候，人的感官好像會變得格外靈敏，平時覺得普通的食物，此刻都成了珍饈。
麵條煮好的時候，晨光已經灑滿了整個廚房，照在林小滿的手腕上，暖融融的。她把麵條撈進碗裡，澆上兩勺麵湯，再把蔥油蛋鋪在上麵，淋上一點生抽和香油，撒上剩下的蔥花。一碗熱氣騰騰的蔥油蛋麵就做好了，冒著白氣，香氣撲鼻。
她端著碗走到餐桌前，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麵條，吹了吹就塞進嘴裡。麵條筋道，帶著麵湯的清香，還有蔥油蛋的鹹香，一下子就填滿了空蕩蕩的胃。再咬一口煎蛋，外皮酥脆，裡麵的蛋黃還是半流心的，順著嘴角往下淌，她趕緊用手接住，笑得像個孩子。
肚子裡的“小老鼠”不叫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暖意，從胃裡擴散到四肢百骸。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看著窗外的晨光越來越亮，樓下傳來鄰居開門的聲音，還有遠處早點鋪的吆喝聲。平時覺得匆忙的早晨，因為這一碗麵，突然變得慢悠悠的，連空氣都溫柔了起來。
吃完最後一口麵，碗底剩下的湯都被她喝得乾乾淨淨。她放下碗，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歎了口氣。原來餓到極致的時候，一頓簡單的早餐就能帶來這麼大的幸福，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精致甜點，就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蔥油蛋麵，在晨光裡，暖了胃，也暖了心。
她收拾碗筷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同事發來的消息，問她要不要帶早餐。林小滿笑著回複：“不用啦，剛自己煮了麵，超香！”
窗外的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金色的光透過窗戶，照在洗乾淨的碗上，反射出細碎的光芒。林小滿擦了擦手，拿起包準備上班，腳步比平時輕快了許多。原來，治愈一個饑餓的早晨，隻需要一碗麵，還有給自己一點慢下來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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