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林曉把手機鬨鐘從七點半往後撥了十分鐘，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又多撥了五分鐘。鏡子裡的自己眼下掛著淡青，像是被人悄悄打了一拳，連帶著嘴角都沒力氣上揚——開學這五天，她的身體像是跟新生活擰著勁，最磨人的就是便秘。
清晨的宿舍還飄著洗衣液的淡香，下鋪的張萌已經在塗口紅，見她磨磨蹭蹭地坐起來，隨口問：“今天還不去食堂吃包子？”林曉扯了扯嘴角沒說話，隻覺得肚子裡沉甸甸的，像是揣了塊溫吞的石頭。前四天她還硬撐著去買早餐，涼包子配熱豆漿，可腸胃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吃進去的東西沒半點動靜。
早八的高數課在三樓，林曉爬樓梯時故意放慢腳步，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腹部隱隱的墜感。教室裡已經坐了大半人，她習慣性地往靠窗第三排走，卻在拉開椅子時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昨天就是在這裡，她突然一陣腹脹，手裡的筆都差點握不住，隻能假裝撿東西趴在桌子底下緩了好一會兒。
課桌上還留著昨天畫的函數圖像，林曉盯著那彎彎曲曲的線條發愣，直到老師拿著教案走進來，才慌忙把注意力拉回課本。可沒過十分鐘，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不是尖銳的疼，是那種鈍鈍的、讓人坐立難安的脹，像有團氣堵在腸道裡，怎麼都排不出去。她悄悄換了個姿勢，把腰彎得更厲害些，餘光瞥見前排同學在偷偷轉筆，突然想起高中時媽媽每天早上煮的雜糧粥，軟糯的小米混著紅豆，喝下去渾身都暖和，那時候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煩惱。
課間休息時，張萌湊過來遞了顆薄荷糖：“你臉色好差啊，是不是沒睡好？”林曉剝開糖紙，薄荷的清涼在嘴裡散開，卻壓不住心底的煩躁：“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好幾天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種事總不好跟彆人細說。張萌倒沒多想，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多喝點水，下午沒課我們去超市買酸奶？聽說益生菌管用。”
林曉點點頭，心裡卻沒抱多少希望。前幾天她已經喝了兩盒酸奶，還刻意繞遠路去教學樓後麵的便利店買粗纖維的全麥麵包，可身體還是沒反應。中午去食堂，她盯著窗口裡的菜猶豫了半天，最後隻打了份清炒菠菜和小米粥——以前她最不愛吃菠菜，覺得有股怪味，現在卻隻能指望這些清淡的東西能幫上忙。
食堂裡很吵，學生們說說笑笑地搶著座位，林曉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慢慢用勺子攪著粥。粥是溫的，順著喉嚨滑下去，腹部似乎舒服了些，可沒一會兒，那種熟悉的墜脹感又回來了。她放下勺子，突然沒了胃口，看著盤子裡沒動幾口的菠菜，眼眶莫名有點發熱——以前在家，媽媽總會變著花樣給她做潤腸的食物，紅薯粥、蒸南瓜，甚至會把西梅煮成水讓她喝，那時候她還嫌媽媽囉嗦，現在卻格外想念那種被人惦記的感覺。
下午沒課，林曉回宿舍後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肚子裡的“石頭”還在，她試著按了按小腹，硬邦邦的，稍微用力就疼。手機屏幕亮了，是媽媽發來的微信：“曉曉，開學這幾天適應嗎？記得多吃蔬菜，彆總喝咖啡。”林曉盯著屏幕看了好久，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刪，最後隻回了句“挺好的，媽你放心”。她不想讓媽媽擔心，可那種委屈又像潮水似的湧上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張萌從外麵回來時，手裡拎著袋酸奶和一根香蕉：“給，剛在超市買的，香蕉要放熟點才管用，我特意挑了根黃的。”林曉接過香蕉，指尖碰到冰涼的包裝袋，心裡暖了些。她剝了香蕉咬了一口，甜絲絲的，黏糊糊的果肉滑進肚子裡，好像真的舒服了一點。
傍晚的時候，林曉跟著張萌去操場散步。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晚風帶著青草的味道吹過來，林曉深吸了口氣，慢慢走著。張萌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班裡的趣事，說哪個男生上課睡覺被老師點名，說隔壁宿舍的人買了隻小倉鼠，林曉聽著聽著，嘴角漸漸有了笑意，腹部的墜脹感好像也輕了些。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林曉突然覺得肚子裡有了點動靜，不是疼，是那種久違的、想要排便的感覺。她心裡一緊，拉著張萌就往宿舍跑，張萌被她拽得踉蹌了一下，笑著罵她“急什麼”。
回到宿舍，林曉衝進衛生間，關上門的那一刻，終於鬆了口氣。五分鐘後，她出來時，臉上終於有了真切的笑容，連眼下的青影都好像淡了些。張萌正坐在書桌前追劇，見她出來，挑眉問：“搞定了？”林曉點點頭，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溫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這五天來，她第一次覺得身體這麼輕鬆，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晚上躺在床上，林曉給媽媽發了條微信：“媽，我今天吃了菠菜和香蕉，好多了。”沒過多久，媽媽就回了消息，還附帶了一張雜糧粥的照片：“那就好，明天再買點紅薯吃，記得彆熬夜。”林曉看著照片，心裡暖暖的，原來所謂的適應，不隻是讓身體習慣新的環境，更是在沒有家人陪伴的時候，學著照顧好自己。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細的光。林曉閉上眼睛，聽著宿舍裡均勻的呼吸聲，終於不再覺得煩躁。她想，明天早上一定要早起，去食堂買份熱乎的小米粥，再帶一根香蕉去上課——原來那些曾經被忽略的小事，如今都成了讓生活慢慢變好的小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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