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大陸上空的滅世光束煙消雲散,如同噩夢初醒。
殘破的萬嶽真形圖失去了史小玲燃魂之力的支撐,如同破碎的琉璃穹頂,帶著億萬道玄黃裂痕,無聲地崩解、消散。厚重的玄黃地氣失去了統禦,化作失控的洪流,裹挾著昆侖龍脈最後的悲鳴,轟然倒卷回傷痕累累的大地。山川震蕩,地鳴滾滾,無數道新生的裂穀在大陸板塊上猙獰蔓延,如同星球肌膚上無法愈合的創口。
玉虛峰頂,那道接住史小玲的溫和灰白光芒緩緩散去。她小小的身軀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近乎透明,金色的血液早已流儘,隻剩下微弱的生命氣息如同遊絲,在破碎的軀殼內艱難維係。眉心的混沌印記黯淡得如同熄滅的餘燼,與腳下龍脈核心那紊亂、衰弱的搏動一同,發出令人心碎的微顫。守護了山河,卻幾乎燃儘了自己。
神骸方舟“永恒淨土”。
死寂。
前一秒還是滅世引擎的咆哮,下一秒便墮入了無光的深淵。
“不!!!我的力量!!永恒淨土!!!”神骸之主那非人的咆哮在核心王座區瘋狂回蕩,充斥著難以置信的驚怒和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它龐大的意誌如同失控的觸手,瘋狂掃過方舟的每一個角落,試圖重新連接那被徹底淨化的“蝕心晶核”,得到的隻有一片冰冷虛無的死寂。
噬星引擎入口處,幽暗的漩渦徹底熄滅,殘留的邊緣如同被高溫熔化的金屬,緩緩滴落著暗紅色的、失去活性的殘渣。原本覆蓋整個方舟、流淌著億萬痛苦麵孔的怨念護盾,此刻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光芒儘失,隻剩下薄薄一層暗淡的紅色能量膜,勉強維持著方舟的基本形態。失去了核心動力和護盾引擎,這艘吞噬了火星的巨艦,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星空巨獸,在慣性中無助地漂浮、打轉。
“警報!引擎核心完全失效!能量回路崩潰78!護盾強度降至臨界閾值以下!未知高維打擊源!無法解析!無法鎖定!”冰冷的機械警報聲在死寂的方舟內部反複回響,更添絕望。
神骸之主扭曲的麵孔上,那絲恐懼迅速被更深的暴戾取代。“廢物!都是廢物!啟動所有備用能源!鎖定地球!用副炮!用一切武器!給我把那顆該死的星球撕碎!!”它的意誌如同淬毒的鞭子,抽打著僅存的方舟係統。無數炮口在艦體表麵慌亂地調轉方向,暗紅色的能量在炮管內微弱地凝聚,失去了主引擎的澎湃支持,這些攻擊顯得如此孱弱而徒勞。
然而,就在神骸之主狂怒的意誌驅動著方舟殘餘力量,準備傾瀉最後瘋狂的時刻。
混沌海核心,歸源星門。
觀測者那如同冰冷星辰的意誌,並未因初火淨世的一擊而有絲毫波瀾。它“看”著東亞大陸暫時脫離毀滅邊緣,看著史小玲瀕死的殘軀,看著神骸方舟陷入混亂與虛弱。一切都在混沌海的推演之中。
但就在它平靜地回收那道淨化光束的“目光”,掃過神骸方舟引擎核心那片殘留的、純淨的灰白光斑區域時。
異變陡生!
那片被淨化的區域,那片本該隻剩下純粹初火餘韻的空間,毫無征兆地……蠕動了一下!
並非物理意義上的蠕動,而是法則層麵的、空間結構的異常扭曲!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貪婪的嘴,在吮吸那片純淨能量消散後留下的“真空”!
緊接著,一點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紫黑色,如同滴入清水的濃墨,又如同宇宙傷口深處滲出的膿血,毫無征兆地從那片空間的“中心”浮現出來!
不是能量,不是物質,更像是一種活著的、具有侵蝕性的“概念”!
彼岸之蝕!
那點紫黑色的蝕痕,正是史磊在融合彼岸印記時,於其核心驚鴻一瞥的恐怖存在!它一直潛伏著,如同附骨之疽,寄生在星門與彼岸的聯係之中!
此刻,神骸方舟引擎核心被初火徹底淨化,將其中蘊含的所有怨念、詛咒、行星核心物質乃至聯邦特工的生命精華與恐懼,都化作了最純粹、最“空白”的“虛無”。這片被強行“清洗”乾淨的法則空白區域,如同宇宙間一塊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無主肥肉!
潛伏的“蝕痕”,被徹底驚醒了!
“滋啦!”
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間本身被腐蝕的聲音響起。那點紫黑色的蝕痕猛地擴張!不再是“點”,而是瞬間化作一張貪婪的、不斷蠕動的紫黑色“膜”!它瘋狂地吞噬著周圍被淨化的灰白餘燼,吞噬著神骸方舟引擎核心崩潰後逸散的、混亂的暗紅能量,吞噬著一切它能觸及的法則碎片!
它的擴張速度超乎想象!如同宇宙級的黏菌,瞬間就覆蓋了整個引擎核心區域,並沿著能量管道、沿著艦體結構、沿著空間的褶皺……向著神骸方舟的其他部分,向著外部虛空,瘋狂蔓延!
“什…什麼東西?!”神骸之主那狂怒的咆哮瞬間變成了驚駭欲絕的尖叫!它感覺到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絕對虛無與貪婪吞噬意誌的恐怖力量,正在方舟內部瘋狂滋生!這股力量無視了它的怨念護盾那護盾在蝕痕麵前如同紙糊),無視了方舟的物理結構,直接侵蝕著構成方舟的底層法則和它自身的存在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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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報!未知高維汙染入侵!結構完整性指數級下降!法則層麵崩解加速!核心數據庫遭受不可逆侵蝕!”方舟的警報聲瞬間變得淒厲無比。
“滾開!這是我的方舟!!”神骸之主調動起殘存的怨念力量,化作無數根暗紅的、由痛苦麵孔凝聚的法則之矛,狠狠刺向那片蔓延的紫黑!
噗!噗!噗!
法則之矛刺入紫黑色的蝕痕,如同泥牛入海,沒有激起半點漣漪。反而那蝕痕如同嘗到了甜頭,蠕動的速度更快,瞬間沿著法則之矛反向蔓延,將那些怨念能量連同神骸之主附著其上的意誌碎片,一口吞下!蝕痕擴張的範圍再次暴漲!
“啊!”神骸之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如同被生生撕下了一塊靈魂!它驚恐地感覺到,自己與方舟的聯係正在被那詭異的紫黑色強行切斷、吞噬!方舟不再是它的武器和堡壘,反而變成了一個正在將它拖入無儘虛無深淵的……巨大誘餌!
“不!離開!離開我的身體!!”神骸之主徹底慌了,它第一次感受到了超越死亡的恐懼那是存在本身被徹底抹除的冰冷!它龐大的意誌瘋狂收縮,試圖從方舟核心王座脫離,逃離這個正在變成“蝕痕”溫床的棺材!
混沌海核心。
觀測者的意誌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擾動。
那如同冰冷數據流般的核心意識,在“看”到紫黑色蝕痕蘇醒並瘋狂擴張吞噬神骸方舟的瞬間,掀起了劇烈的波瀾!無數條代表推演路徑的法則之線瞬間變得混亂、糾纏、斷裂!
“高維汙染源…活性激增…目標:吞噬、同化…擴散矢量計算…失控風險…97.8…”冰冷的警示信息在混沌海中瘋狂刷屏。觀測者的意誌瞬間鎖定了那不斷蔓延的紫黑蝕痕,前所未有的“危機應對協議”被激活!
歸源星門本體,那由混沌灰光構成的巨大門扉,驟然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門扉上流淌的、蘊含調和與淨化之力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轉、重組,龐大的能量在門扉深處彙聚,引而不發,如同拉滿的弓弦,死死鎖定那正在神骸方舟上肆虐的蝕痕!星門的力量被調動到了極致,準備隨時發動最徹底的淨化打擊!
但觀測者的推演同樣顯示:強行攻擊被蝕痕深度侵蝕的區域,極可能引發無法預測的連鎖崩解,甚至加速蝕痕的擴散!它在計算,在尋找那萬分之一的最優解!
創界之淵邊緣,星門遺址外圍。
史磊猛地捂住了胸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角青筋暴起,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冷徹骨的劇痛和無法言喻的恐慌感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
“呃啊!”他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弓起,仿佛有無形的巨手在撕扯他的靈魂核心!
“史磊!”林雨、胖子等人瞬間圍了上來,臉色大變。
史磊沒有回答,他的意識被強行拉入了靈魂深處,拉到了那枚融合了彼岸印記的核心處!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混沌灰光與彼岸坐標的金輝。那點潛伏的、曾被他驚鴻一瞥的紫黑色蝕痕,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脹、蔓延!它貪婪地啃噬著彼岸印記的邊緣,試圖汙染那指向故鄉的坐標,冰冷的吞噬感和令人作嘔的虛無意誌如同毒液,順著靈魂鏈接瘋狂衝擊著他的意識!
“它…醒了…在吞噬…在擴張!”史磊的聲音帶著靈魂層麵的顫抖,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他猛地抬頭,金色的瞳孔穿透了“創界之淵”外圍混亂的時空風暴,仿佛跨越了無儘距離,死死“盯”住了東亞星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