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門重燃的創世之光,撕裂了星骸墳場的永恒死寂,也撕裂了史磊瀕臨崩潰的軀殼與靈魂。那光芒並非溫柔的撫慰,而是涅盤的熔爐。當光芒徹底收斂,將他與蘇清影溫柔而決絕地卷入星門漩渦時,史磊的意識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冰冷。蝕變汙染的劇痛、能量過載的撕裂、血脈燃燒的虛脫、父親犧牲的悲愴、阿蠻湮滅的絕望…一切痛苦與情感都被凍結,隻留下一個微弱卻執著的坐標烙印在靈魂深處昆侖山巔,母親懷中,令牌碎片!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永恒,也許隻是一瞬。
一種熟悉到骨髓的冰冷觸感,混合著稀薄空氣特有的清冽與刺痛,狠狠刺激著史磊麻木的神經。
砰!砰!
兩聲沉悶的撞擊。
不再是冰冷的金屬殘骸,而是堅硬、粗糙、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岩石!
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了史磊單薄破損的衣物,如同無數根冰針刺入皮膚。他猛地一顫,被凍結的意識如同被重錘敲擊,強行喚醒!
“呃…”一聲壓抑著巨大痛苦的呻吟從他喉嚨裡溢出。他掙紮著想睜開眼,眼皮卻沉重如山。全身的骨頭仿佛都碎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尤其是那隻緊握著權限密鑰的手臂,雖然晶化已褪去大半,恢複了血肉之軀,卻依舊殘留著恐怖的灼痛和僵直,仿佛剛剛從熔岩中抽出。蝕變汙染雖被星門之力淨化,靈魂層麵的創傷和血脈的透支卻深入骨髓。
“史磊!史磊!”蘇清影焦急而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她比史磊稍好一些,星門淨化之力主要清除了她的蝕變汙染,但靈魂的疲憊和銀焰的枯竭同樣讓她虛弱不堪。她掙紮著爬到史磊身邊,冰涼的手指顫抖地探向他的頸動脈,感受到那微弱卻頑強的跳動,才鬆了口氣,淚水瞬間湧出,混合著臉上未乾的汙血和冰屑。
史磊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雪光讓他眼前一片模糊的白茫,劇烈的眩暈感襲來,他忍不住乾嘔起來,卻隻吐出一點帶著星芒的血沫。視線艱難地聚焦…
昆侖山!
巍峨、蒼涼、亙古不變的昆侖山巔!
狂風卷著雪沫,如同冰冷的刀片刮過臉頰。熟悉的冰川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反射著冷硬的光。空氣中彌漫著冰雪、岩石和…一絲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與能量灼燒的氣息。
他們回來了!
真的…回到了“彼岸”的起點!
史磊的心臟猛地一縮,巨大的不真實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轉頭,目光死死鎖向記憶中那座古老祭壇的方向!
祭壇…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直徑數十米的、焦黑冰冷的巨大深坑!坑壁邊緣的岩石被高溫熔融後又急速凍結,呈現出猙獰扭曲的琉璃狀。深坑周圍,散落著被衝擊波撕碎的帳篷碎片、扭曲變形的金屬支架、以及凍結在冰雪中的、刺目的暗紅色血跡!空氣中殘留著能量爆炸特有的臭氧味和…史家令牌碎片那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共鳴氣息!
“爸…媽…小玲!”史磊的嘶吼帶著血沫,他掙紮著想爬起來,身體卻像散了架,重重摔回冰冷的雪地。巨大的恐懼和悲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在那裡!”蘇清影眼尖,指向深坑邊緣一處被巨大冰岩勉強遮擋的凹陷。
史磊順著她的指引望去,瞳孔驟然收縮!
凹陷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緊緊蜷縮著,用身體死死護著懷中另一個更小的身影。
是母親王雅琴!她身上的厚實防寒服被撕裂多處,沾滿了血汙和雪泥,臉色凍得青紫,嘴唇乾裂出血,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她緊閉著雙眼,氣息微弱,身體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卻依舊保持著保護的姿態。
被她護在懷裡的,是妹妹史小玲!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額頭滾燙,顯然在爆炸衝擊和高原嚴寒的雙重打擊下,病情急劇惡化!
而在王雅琴緊握的、按在心口位置的手掌指縫中,一點微弱卻無比執著的紫金色光芒,正透過她的指縫頑強地透射出來!那光芒帶著一種讓史磊血脈沸騰的熟悉共鳴令牌碎片!
“媽!小玲!”史磊發出一聲如同泣血的哀嚎,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一股力量,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冰冷的雪地摩擦著他裸露的傷口,劇痛鑽心,他卻渾然不覺。
蘇清影也強撐著跟上。
史磊顫抖著跪倒在母親和妹妹身邊,小心翼翼地想要扶起她們,卻又怕自己的觸碰會帶來更大的傷害。他伸出手,想要觸碰母親臉頰上凍結的淚痕,指尖卻在距離一寸的地方停住,劇烈地顫抖著。父親最後消散在紫金光芒中的身影,如同夢魘般在眼前閃現。
“媽…我回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滾燙的淚水終於衝破了冰冷的堤壩,混合著血汙,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母親冰冷的衣襟上。
仿佛聽到了兒子的呼喚,感受到了那滴落的滾燙淚水,王雅琴緊閉的眼睫劇烈地顫動了幾下,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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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曾經溫柔慈祥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充滿了極致的疲憊、悲傷和一種近乎麻木的絕望。然而,當她的目光聚焦在眼前這張布滿傷痕、淚水血汙交錯的熟悉臉龐上時,那麻木的絕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瞬間被巨大的、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沉的悲傷所擊碎!
“磊…磊兒…?”她的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破舊的風箱,“是…是你嗎?還是…媽又…做夢了…”她顫抖地抬起那隻緊握著令牌碎片的手,想要觸碰史磊的臉,卻又害怕這隻是一碰即碎的幻影。
“是我!媽!是我!我回來了!是真的!”史磊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母親冰冷顫抖的手,緊緊貼在自己同樣冰冷、卻帶著真實溫度的臉頰上!那枚被母親緊握在手心、緊貼心口的令牌碎片,隔著皮膚和布料,傳來滾燙的共鳴!
紫金色的光芒瞬間大盛!令牌碎片仿佛感受到了真正主人的血脈氣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這光芒不再微弱,而是帶著一種跨越生死、連接血脈的磅礴力量,瞬間籠罩了史磊、王雅琴和昏迷的史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