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白光仿佛穿過了一層厚重粘稠的膠質,最終消散時,楚焰兒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窒息感,仿佛剛從深水中掙紮出來。
眼前並非預想中的星空或殖民城市,而是一片絕對的、令人心悸的……寂靜。
她身處一條寬闊的金屬走廊內,走廊兩側是緊閉的艙門,頭頂的照明燈穩定地散發著冷白色的光,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除了——沒有聲音。
不是沒有聲音那麼簡單。腳步聲、呼吸聲、甚至她自己體內血液流動的微弱聲音,都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吞噬、延緩了。她抬起手,動作似乎也變得有些遲滯,並非受阻,而是反饋變得極其緩慢,如同在超高延遲的網絡下操作遠程設備。
這就是信息靜默場?不僅作用於通訊,連最基本的信息傳遞包括聲波、神經信號?)都受到了嚴重影響!
“係統?能聽到嗎?”楚焰兒嘗試在心中呼喚。
“……滋……用戶……信號……極差……延遲……估計……標準時……3.7秒……”係統的回應斷斷續續,仿佛來自極其遙遠的地方,每一個字都拖著長長的尾音。
3.7秒的延遲!這還怎麼玩?!
楚焰兒嘗試調動靈力,發現靈力的運轉也變得晦澀遲緩,仿佛在泥潭中前行。她立刻舉起【天道規則編輯器2.0】,屏幕亮起,但上麵的代碼滾動速度慢得令人發指,一個簡單的掃描指令恐怕都要幾分鐘才能完成!
這個靜默場對規則層麵的操作壓製效果,比預想的還要恐怖!
“係統……嘗試……建立……本地……緩存……優先……維持……基礎……功能……”楚焰兒艱難地傳達著指令,每一個念頭都像是頂著巨大的阻力。
“滋……明白……啟動……低功耗……待機模式……”
係統的聲音徹底沉寂下去,但編輯器界麵並沒有黑屏,而是維持著一個極簡的狀態欄,顯示著有限的本地功能還能勉強運行。
必須儘快找到那個“頻率校準器”,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
楚焰兒回想了一下給的設計圖,嘗試啟動剛剛製作好的【簡易校準器探測儀】。
探測儀隻是一個巴掌大的金屬圓盤,上麵有幾個簡單的指示燈。此刻,代表電源的綠燈亮著,但搜索指針卻一動不動,反應極其遲鈍。
在這個連信息傳遞都被嚴重延緩的領域,這種依靠信號反饋的設備也幾乎成了擺設。
“坑爹啊……”楚焰兒忍不住吐槽,但連吐槽的念頭都產生得異常緩慢。
她隻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肉眼觀察和方向感,朝著走廊的一端小心翼翼的前進。
走廊漫長而寂靜,兩旁的艙門上標注著諸如“生態培養室”、“數據中心”、“船員休息區”等字樣,但全都緊閉著,無法打開。透過一些觀察窗,她可以看到內部的情況:培養室裡的植物停止了擺動,數據中心的屏幕定格在某一幀,休息區裡的人們保持著各種姿勢,臉上凝固著驚愕或困惑的表情,仿佛整個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不,不是暫停,是慢放到了極致。
這種絕對的靜默,比喧囂的戰場更讓人感到壓抑和恐懼。
走了不知多久時間感也變得模糊),楚焰兒終於來到了走廊的儘頭。一扇巨大的、看起來像是通往港口或外部空間的閘門擋住了去路。
閘門的控製麵板黯淡無光。
楚焰兒嘗試用編輯器連接麵板接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讓麵板亮起一絲微光,彈出的操作界麵卡頓得如同上世紀的老電腦。
就在她試圖破解閘門權限時,探測儀上那個沉寂了許久的指針,突然極其微弱地、極其緩慢地……跳動了一下!
有信號!雖然微弱至極,但確實有!
信號來源方向——就在閘門之後!
楚焰兒精神一振,更加賣力地破解閘門。在編輯器幾乎要過載的緩慢運算下,閘門終於發出沉重的、被拉長了無數倍的“嘎吱”聲,緩緩開啟了一條縫隙。
一股冰冷的、帶著金屬塵埃味道的“慢風”吹了進來。
楚焰兒側身擠了出去,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吸氣的過程也很慢)。
門外是一個巨大的太空港停泊平台。平台上停靠著數十艘大小不一的星艦,但它們都寂靜無聲,如同模型般凝固在那裡。更遠處,是漆黑的太空和璀璨的繁星——但那些星辰的光芒,似乎也變得有些黯淡和遲滯。
而就在平台的正中央,懸浮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巨大的、結構極其複雜的金屬圓環!圓環的材質非金非玉,閃爍著暗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澤的灰色。圓環表麵刻滿了無法理解的複雜幾何紋路,此刻正隨著一種緩慢到極致的節奏,明滅著極其微弱的幽藍色光芒。
它無聲地懸浮在那裡,就如同一個冰冷的、沒有瞳孔的巨大眼瞳,漠然地注視著這個被靜默的世界。
這就是“現實錨點”?!或者說,是它的支撐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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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焰兒能感覺到,整個靜默場的源頭,就是這個東西!它散發出的無形力場,扭曲了周圍一切信息傳遞的規則!
探測儀上的指針,此刻正死死地指向那個巨大圓環的下方某個位置!
頻率校準器就在那裡!
楚焰兒強忍著那種無處不在的遲滯感和精神上的巨大壓迫,小心翼翼地朝著圓環下方靠近。
越靠近圓環,那種靜默感就越發強烈。她的思維幾乎要凝固,編輯器屏幕上的代碼幾乎停止了滾動,每一步都像是在打破一層又一層的無形壁壘。
終於,她來到了圓環的正下方。
在那裡,她看到了一個相對小巧的、與巨大圓環連接著的、如同控製台般的裝置。裝置中央,有一個凹槽,裡麵鑲嵌著一塊晶瑩剔透的、內部不斷變換著複雜光路的六棱柱晶體——那應該就是頻率校準器!
楚焰兒伸出手,試圖將其取下。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校準器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超越了聲音概念的劇烈震蕩,以圓環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整個靜默場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死水,雖然沒有聲音,但楚焰兒能“感覺”到空間的劇烈扭曲和震蕩!她感覺自己像要被撕碎一般!
巨大圓環表麵的幽藍光芒驟然變得明亮且急促!那些複雜的幾何紋路瘋狂流轉!
一個冰冷、龐大、毫無感情的意誌,如同蘇醒的巨獸,緩緩降臨!
這個意誌……與時間循環世界的管理員意誌同源,但更加龐大、更加冰冷、更加……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