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喧囂已然散去,打賞能量的餘波仍在特許經營中心內隱隱震蕩,如同狂歡後耳中的嗡鳴。楚焰兒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過載冒煙、外殼龜裂的編輯器,感覺身體像被掏空後又用劣質膠水勉強粘合起來。
累。難以形容的累。
不隻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透支,更有一種深層次的、源於認知被反複顛覆的疲憊。
Ω觀察者、協進會、源初協議、蝕天盟、失敗的看守者、員工███……一個個龐然大物的陰影交織成一張深不見底的網,而她隻是網上一隻誤入的、拚命掙紮卻可能始終未能掙脫的小蟲。
“滋…係統自檢完成。主體結構無致命損傷,但多項功能模塊過載嚴重,尤其是跨維度通訊與規則運算單元。編輯器核心受損率45,【源初協議接口】運行不穩定,但新獲得的‘規則共生’知識庫已部分整合。”係統的電子音依舊平穩,但似乎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優先修複編輯器,能量點不是問題。”楚焰兒有氣無力地擺擺手,看著物品欄裡那幾乎爆表的、無法計數的打賞能量,第一次對“財富”感到麻木。這些能量或許能修複編輯器,卻修複不了她內心的震蕩和迷茫。
她調出【風險氣象圖】。代表蝕天盟老巢的那個巨大紅點已然黯淡破碎,如同風化的礁石,再無威脅。而協進會總部的那個灰點,依舊深邃得令人心悸,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終末搬家”事件,隻是往這片深潭裡扔了顆小石子,漣漪過後,一切照舊。
但正如她之前所注意到的,氣象圖的邊緣地帶,那些原本四散漂泊的【時間碎屑】光點,發生了變化。
它們不再無序遊蕩。數十個微弱的光點,正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從諸天萬界的各個角落,朝著一個共同的、陌生的坐標緩緩彙聚。
那個坐標並不在氣象圖記錄的任何一個已知世界,更像是一片荒蕪的、規則稀薄的維度間隙。
它們在那裡彙聚要做什麼?形成新的時間循環?還是產生更詭異的變異?
楚焰兒皺緊眉頭,試圖放大觀察,但受損的編輯器難以提供更清晰的圖像,隻能看到那些光點越聚越密,彼此間的規則波動開始產生微弱的共鳴。
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她心頭。這些碎屑源自“大寂滅回響”,本身就極不穩定,如今異常彙聚,天知道會誕生出什麼怪胎。
必須去看看。但在那之前,她需要修複編輯器,更需要……理清思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個依舊顯示【無法訪問】的員工███的隔離區。
███。
這個身份成謎、立場曖昧、手段高超的存在。他提供的幫助關鍵而及時,但他的真身卻出現在協進會總部……那驚鴻一瞥的畫麵,如同一根刺,紮在楚焰兒心頭。
他到底是誰?是協進會高層安排的戲碼?是雙麵間諜?還是……他有自己獨特的目的?
楚焰兒掙紮著站起身,走到隔離區的控製台前。雖然狀態顯示無法訪問,但她還是嘗試著輸入指令:“███,我知道你可能還能收到。說話。我們需要談談。關於協進會總部,關於……‘工程師’。”
沒有回應。隔離區如同死寂的墳墓。
楚焰兒不甘心,調動起剛剛恢複的一絲精神力,混合著對新獲得的【源初協議】力量的微弱感知,再次嘗試溝通。這一次,她不再尋求對話,而是試圖強行感知隔離區內部的殘留信息。
過程極其艱難,她的腦袋像被針紮一樣刺痛。但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時,一絲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意念,仿佛跨越了重重阻礙,被她捕捉到了。
那並非實時通訊,更像是一段提前設定好、在滿足某種條件比如她動用源初之力感知)後才會觸發的……留言。
“……你能聽到這段留言……說明你已初步觸及‘源初’……比預期更快……”
“……我的身份……並非你所想……我既是協進會‘觀察者7號’……也是‘工程師’項目的……早期‘失敗品’……”
“……協進會內部……分歧遠比你所知更深……‘激進派’掌控主流……但‘工程師’的理念……仍有傳承……”
“……我的任務……觀察與引導‘種子’即你)……收集‘激進派’濫用‘源初’的證據……並……在合適時機……觸發‘備用方案’……”
“……總部所見……是我必須維持的偽裝……也是‘備用方案’的一部分……”
“……‘時間碎屑’的彙聚……並非意外……是‘工程師’預留的……‘規則自淨’程序的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