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梗著脖子不依:“上次走了足足兩個時辰,腳底都磨出血泡,我就要坐車。”
躲在人群後的王盼娣怯生生開口:“爺奶,我也不想走。”
張氏轉頭瞪向孫女,三角眼吊起:“賤蹄子也配喊累?自古女娃生來就是吃苦的命!再敢聒噪,打爛你的嘴!”
說著狠狠擰了把王盼娣的胳膊,小姑娘疼得眼眶通紅,卻不敢哭出聲。
老三王河見狀,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喉結上下滾動幾回,終是重重歎了口氣,彆過臉去。
王老頭吧嗒吸著旱煙,煙灰簌簌落在補丁摞補丁的褲腿上:
“行了行了,都彆吵吵。讓書恒坐牛車,其餘的人走路。”
趕車的吳老伯斜睨著張氏湊過來的笑臉,眼皮都不抬。
張氏堆起滿臉褶子賠笑:“他吳伯,我家書恒年幼體弱,能否行個方便,捎上一程?”
吳老伯冷聲道:“隻要給錢,誰都能乘。”
張氏急了,連忙開口解釋:“我是說,能不能不掏錢?你看我村子才這麼一點,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吳老伯“啪”地甩響馬鞭,驚得老牛打了個趔趄:
“張嫂子莫不是把老漢這牛車當善堂了?草料麩子哪樣不要錢?難不成你孫子的金屁股一沾車板,就能生銀子不成?”
張氏麵皮漲得發紫,半晌才摸出兩枚銅錢,肉痛的付了車費。
王書恒得意洋洋爬上牛車,王家眾人則沿著官道邁開步子,朝著縣城趕去。
等到王川到村口的時候,牛車正準備啟程。
吳老伯望見王川趕來,頓時笑逐顏開:
“王川小子?你這是要去縣城?趕緊上車,我捎你一段。”
王川連忙小跑幾步,來到牛車跟前。
“那怎麼好意思。”
說完,沒等吳老伯開口,就一屁股坐到牛車上。
吳老伯一愣,隨後爽朗笑出聲:“你小子,還學會耍嘴皮子了,不錯,比之前那個悶葫蘆強。
就知道悶頭乾活,到最後,還不是被那一大家黑心肝的爹娘兄弟逼出了門?”
說完這句,他“駕駕”兩聲,老黃“哞”地一聲,邁著步子朝著縣城出發。
王川自嘲的笑了笑,和吳老伯閒扯了幾句,隨後才往牛車後掃了一眼。
車上已經坐了幾名村裡人,全都麵露微笑的和他打招呼。
王川一一回應,直到最後,才發現被眾人故意擠在一個角落裡的王書恒。
王書恒也看見了他,昂起頭,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王川冷笑,這小王八羔子,比他爹還能裝,真是個白眼狼。
想當初他娘崔氏生他時,差點難產,還是原主連夜跑到十裡外的鎮上請了穩婆過來,這才平安的將他生出來。
不過很快他便釋然了,反正已經斷了親,以後隻當路人便是。
牛車“吱呀吱呀”碾過土路,很快便追上了王家一行人。
隔著好遠,就聽到張氏在對著落在最後的王盼娣怒罵:
“你個賠錢貨,就你走的最慢,按你這個速度,到了縣城天都要黑了,磨磨蹭蹭的是想餓死全家?”
王川探頭望去,張氏正好回過頭,兩道視線在半空中轟然相撞。
張氏三角眼凸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指著牛車跳腳:
“王川,你個喪良心的畜生,熱鬨好看不?當年就該把你溺在茅坑裡……”
王川突然笑了,他慢條斯理道:“張老婆子,我要是你,肯定隻走小道,省得被人看見沒錢坐車,讓人恥笑。”
張氏被戳中痛處,氣的哇哇直叫。
吳老伯故意甩響馬鞭,老黃牛加快腳步,將王家眾人甩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