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王家老宅內。
王有福和張氏灰頭土臉地從縣城踉蹌著滾回來。
兩人不僅沒從錢老爺那兒要到銀子,反而被狠狠揍了一頓。
當王河等人看見渾身青腫的爹娘後,頓時嚇了一大跳。
為了以防萬一,王河提議去鄰村請郎中過來,卻被王有福兩口子厲聲否決:
“我們這都是皮外傷,哪用的著看郎中,省下銀子還能多吃一頓飽飯。”
見父母態度堅決,王河也隻能作罷。
兩人癱倒在床上,一直睡到暮色深沉才緩過勁來。
從昨天到現在,兩人一口飯沒吃,肚子早已餓的咕咕作響。
張氏躺在床上尖聲叫罵起來:“馬氏,你個懶婆娘,天都擦黑了,還不滾去做飯,是不是想著餓死我們?”
王河黑著臉走進屋:“娘,你們走時隻留了一天半的口糧,如今缸裡連雜糧殼都沒剩,拿什麼給你們做?”
張氏一噎,她光顧著躺著休息了,倒是把這一茬給忘了。
她咬著牙起身,從木櫃裡抓出三兩雜糧麵,甩給門口的馬氏:“拿去!趕緊弄點吃的,老娘快餓死了!”
王河盯著那點雜糧直皺眉:“娘啊,咱們家五個大人三個小孩,你就拿這麼一點糧食,夠誰吃的?”
“你懂個屁!”張氏跳起腳罵,“這年頭鬨饑荒,誰家不是勒緊褲腰帶過活?不省著點,拿什麼撐到麥收?”
王河急的直跺腳,“省也不是這個省法,再這麼下去,不出半月全家都得餓趴下!”
“你給我閉嘴!”張氏手指幾乎戳到王河的鼻子尖:“你個敗家玩意!除了吃你還會乾啥?今天都沒下地,能分你口湯都是恩賜!愛吃不吃,餓死拉倒!”
罵完,便不管王河臉色難看,繼續躺回了床上歇著。
馬氏不敢耽擱,連忙應了一聲就去忙活。
半個時辰後,她的聲音從灶房飄來:“爹、娘,飯好了,準備吃飯吧。”
王有福和張氏強撐著起身洗臉,一大家子陸續聚到主屋。
桌上擺著一大鍋野菜湯,湯麵浮著薄如蟬翼的麥麩,清得能照見人影,外加三個拳頭大的雜糧饃,這就是一家八口的晚飯。
王有福和張氏餓了一整天,自然當仁不讓,一人拿了個雜糧饃就往嘴裡塞。
崔氏眼疾手快,搶過最後一個饃塞給兒子王書恒:
“乖兒子,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才能躥個兒。”
王書恒雖嫌雜糧饃粗糙,卻也彆無選擇,隻能捏著鼻子小口啃食。
王河看見這一幕,頓時不願意了,“啪”的一聲,直接拍桌而起:
“爹,娘,你們拿出的這點雜糧夠誰吃的?就三個饃,你們仨一人一個,合著我們一家三口就不是人?就隻配喝野菜湯?”
馬氏也沉下臉附和:“娘,家裡不是還有銀子嗎?三兩雜糧麵哪夠吃?以後至少得拿半斤,不然餓著肚子,我們哪有力氣乾活?”
王有福和張氏瞬間心虛。
家裡可支配的十五兩銀子,全都給了老大。
隻留下剛剛夠繳納人頭稅的銀子,每人二兩,他們家九口人,便是十八兩。除此之外,隻剩下幾百個銅板應急。
家裡僅有的十多斤雜糧麵,可是全家一個多月的口糧。
所以,王有福感覺有必要敲打一下老三,讓他以後彆嘰嘰歪歪,安靜的等到小麥收獲,到時候家裡才能寬裕點。
想到這裡,他“啪”的一下狠狠拍了下桌子,震得湯碗險些翻倒:
“反了天了!王河,你竟然敢和你娘頂嘴了?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你還有臉要吃的?
我告訴你們,以後咱家就這麼吃,有本事自己出去找食,沒本事就給我乖乖喝野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