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潮軒內,物資堆積如山,空氣中彌漫著新甲胄的鐵腥味與藥材的清香。
陳猛看著徐無道,後者正擦拭著那柄從青城派帶來的普通長劍。
“三公子,那斥候營的任務……”陳猛開口,帶著一絲遲疑。
徐無道動作未停,劍身映出他平靜的麵容。
“去。”
一個字,讓陳猛愣了一下。
“公子,那地方擺明了是故意刁難,荒僻不說,還耗時費力。”陳猛不解,“我們剛立威,何必……”
“正因為剛立威,才更要去。”徐無道將劍歸鞘,“有些人,不把他的手徹底打斷,他總會覺得還有機會伸出來。”
他看向陳猛:“你派幾個機靈點的人,先去那‘鬨鬼’的斥候營附近轉轉,問問當地村民,看看這‘鬼’是怎麼個鬨法。”
“屬下明白。”陳猛領命。
這世上哪有什麼鬼,不過是人搞出來的鬼蜮伎倆。徐無道對此深信不疑。他更想知道,是誰在背後裝神弄鬼,又想遮掩什麼。
係統麵板上,【震驚點】的數字因為庫房一行,有了顯著的增長。但還不夠。
他需要更大的動靜,更徹底的清算。
三日後,斥候營。
殘垣斷壁,荒草萋萋,幾間破屋在風中發出嗚咽,確有幾分陰森。
陳猛帶著幾名親衛,臉色凝重地向徐無道彙報:“公子,附近村民說,每到夜晚,營地裡就有鬼火飄蕩,還有淒厲的哭嚎聲,嚇得無人敢靠近。已經持續月餘了。”
“鬼火?哭嚎?”徐無道踱步,腳下踩斷枯枝,發出“哢嚓”聲。
他環顧四周,地麵有不甚明顯的車轍印,一直延伸向營地深處。空氣中,除了腐朽的氣味,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油脂味?
“陳猛,你帶人,晚上跟我來一趟。”
夜色如墨。
徐無道帶著陳猛和二十名精銳親衛,悄無聲息地潛伏在斥候營外圍。
子時剛過,營地深處果然亮起了幾點幽綠的“鬼火”,飄忽不定,伴隨著壓抑的、仿佛女子夜哭的嗚咽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瘮人。
幾名膽子小的親衛,手心已滲出汗。
徐無道卻隻是冷笑。
他一揮手。
二十名親衛如猛虎下山,直撲那“鬼火”與“哭聲”的源頭。
幾聲短促的驚呼,隨即是兵刃碰撞與拳腳悶響。
片刻之後,陳猛提著一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漢子過來:“公子,抓住了!一共七個人,都是些地痞流氓,裝神弄鬼!”
在那幾間尚算完好的營房內,親衛們搜出了幾桶桐油、磷粉,還有一些用於製造怪聲的竹管。
“審。”徐無道隻吐出一個字。
酷刑之下,那幾個地痞很快招供。他們受雇於人,在此地裝鬼,每月能拿不少銀錢。至於雇主是誰,他們隻知道是個管事模樣的人,出手闊綽。
更重要的發現,是在一間隱蔽的地窖中,找到了數十箱私鹽,還有一些北莽特有的皮貨。
走私。
而且,看這規模,不是一天兩天了。
陳猛檢查著賬本,臉色越來越難看:“公子,這賬本上,有幾筆交易的接頭人,署名……錢。”
又是那個庫房錢管事。
徐無道翻看著另一本記錄著貨物進出的冊子,上麵赫然出現了另一個名字——李瑞。
北涼王府內務府副總管,李瑞。褚祿山派係裡,最近跳得很歡的一個人。
好一條大魚。
徐無道合上冊子:“所有證物、人犯,全部帶回。”
北涼王府,書房。
徐驍正在處理軍務,聽聞徐無道求見,略感意外。
當他看到徐無道身後跟著的幾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鬼”,以及親衛們抬著的幾口箱子時,眉頭微挑。
“父王。”徐無道行禮。
“你這是……又抄了誰的家?”徐驍放下筆。
“兒臣奉命處理城外斥候營鬨鬼一事,查到些東西,特來向父王稟報。”
徐無道將事情原委、人證物證一一呈上。
從裝神弄鬼,到走私私鹽皮貨,再到牽扯出庫房錢管事,以及內務府副總管李瑞。
徐驍靜靜聽著,麵色平靜,但書房內的氣氛卻逐漸凝重。
他拿起那本記錄著李瑞名字的賬冊,翻看了幾頁。
“錢管事,李瑞……”徐驍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麵,“祿球兒的人。”
褚祿山的影子,無處不在。
徐驍抬起頭,看著徐無道:“你想怎麼處置?”
“按北涼律法處置。”徐無道回答,“克扣軍資,走私通敵,動搖王府根基者,嚴懲不貸。”
“好一個嚴懲不貸。”徐驍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意,“此事,交給你全權處理。王府之內,任何人,不得乾涉。”
他將一枚代表王府刑律的令牌,丟給了徐無道。
“我倒要看看,我兒的手段。”
王府演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