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駛入龍脊堡下的邊陲重鎮——淩州,與北涼城的井然有序不同,此地空氣中都帶著一股鐵鏽與馬糞混合的粗礪氣味。
風沙卷過街道,兩旁店鋪的旗幡獵獵作響,行人多是勁裝結束,麵色剽悍。
徐鳳年甫一下車,便對隨行幕僚吩咐:“帖子發出去,今晚我做東,請淩州主簿、縣尉幾位大人一敘。”
他環顧四周,麵帶微笑:“初來乍到,總要拜拜碼頭。”
徐無道自另一輛馬車下來,對這番應酬全無興致。
他更在意那些角落裡,注視著車隊的本地人,他們的衣衫與神情。
“大哥,你們去,我帶人在鎮上隨意走走。”徐無道開口。
徐鳳年瞥了他一眼,未多言語,隻點了點頭。
徐龍象則好奇地打量著一切,扯了扯徐無道的衣袖:“三弟這裡的人,都好凶。”
徐無道拍了拍他的手臂。
徐鳳年的宴席設在淩州最大的酒樓,燈火通明。
淩州主簿錢鬆年,一個麵團團的胖子,舉杯之時手都在抖:“世子大駕光臨,淩州蓬蓽生輝,下官敬世子一杯!”
縣尉孫得勝則是個精瘦漢子,話不多,隻跟著賠笑。
徐鳳年言笑晏晏,與他們推杯換盞,言語間不著痕跡地打探著淩州的人情風物,尤其是與龍脊堡相關的消息。
“聽聞黑石趙家,在淩州頗有善名?”徐鳳年夾了一筷子菜,狀似隨意。
錢鬆年臉上的肥肉一顫,連忙放下酒杯:“趙家……趙家確實樂善好施,對地方貢獻良多。”
孫得勝低頭,默不作聲。
酒過三巡,樓外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匆匆進來,在徐鳳年幕僚耳邊低語幾句。
幕僚隨即上前,對徐鳳年附耳:“世子,黑石趙家大公子趙明瑞在外求見,說特來拜會,已備薄宴,想請您移步。”
徐鳳年放下酒箸,麵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笑容:“趙公子客氣了。既是盛情,豈能推辭?”
他起身,對錢鬆年等人拱手:“諸位慢用,我去去就回。”
與此同時,徐無道帶著陳猛與阿一隱於暗處),穿行在淩州背陰的巷陌。
這裡的景象與主街的喧囂截然不同。
低矮的土房,汙水橫流,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在角落裡爭搶半塊黑饃。
一個醉醺醺的漢子倚牆坐著,口中胡亂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身旁是散落的空酒壇。
徐無道停在一個米鋪前,鋪內米價高得離譜。
“陳猛,去問問,這米價為何如此?”
陳猛領命而去,片刻後回來,臉色難看:“三公子,他們說,糧食都得從趙家糧行過手,價格自然是趙家說了算。”
徐無道默然片刻。
前方不遠處,幾個穿著龍脊堡軍服的兵士勾肩搭背,正與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低聲交談,那管事塞了幾個錢袋給他們,兵士們眉開眼笑地離開。
徐無道示意陳猛在原地等候,自己則朝著那幾個兵士走去的方向跟去。
他身形一晃,便融入了街角的陰影,【斂息匿蹤術】悄然運轉。
那幾個兵士進了一家小酒館。
徐無道稍作等待,也走了進去,揀了個角落坐下。
他隨意點了酒菜,注意力卻全在那幾個兵士身上。
其中一個兵士喝高了,大著舌頭抱怨:“他娘的,段將軍就知道讓我們給趙家當牛做馬,餉銀克扣大半,好處全進了他們的口袋!”
“噓!小聲點!想死不成?”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嘴。
“怕什麼!這淩州,還有誰敢惹趙家?我們段將軍,見了趙大公子,都得點頭哈腰!”
徐無道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叮!檢測到關鍵線索:龍脊堡守將段魁與黑石趙家勾結,克扣軍餉,中飽私囊。】
係統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他起身,留下幾枚銅錢,悄然離開酒館。
回到陳猛身邊,徐龍象也跟了過來,他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卻皺著小臉。
“三哥,那些兵,不開心。”徐龍象含糊不清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