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燒起來了。
太子趙楷的東宮衛率,甲胄鮮明,長槍如林,以“護駕”為名,如一道鋼鐵洪流,直衝皇城內苑。
他們的目標,皇帝寢宮。
暗巷裡,司禮監掌印大太監麾下的影衛,與戴著青蓮麵具的教徒正無聲廝殺。血彙入雨水,刀鋒沒入胸膛,雙方都像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為這場更大的混亂添柴加火。
城北,北涼使團的駐地,燈火通明,卻寂靜無聲。
徐驍獨自站在窗前,注視著衝天火光,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冷眼旁觀。
就在此時,太安城西門,一陣更大的騷動爆發。
一支數百人的騎隊,人人髡發彎刀,衣著狼狽,被一支更為精悍的狼騎“裹挾”著,衝開了混亂的城防。
為首的拓跋宏,渾身浴血,他座下的巨狼,獠牙滴著涎水,一雙獸瞳冷酷地掃視著驚慌失措的守軍。
“北莽皇族使團,奉三公子之命,入京……求和!”
他的聲音,被刻意用氣機送出,清晰地傳遍了半個街區。
求和?
在這樣的大亂之夜?
被北涼三公子的親衛“請”來求和?
這荒誕的一幕,讓本就瀕臨崩潰的秩序,徹底化為齏粉。
皇帝寢宮外。
太子趙楷與那名司禮監掌印大太監,終於正麵撞上。
“老狗,讓開!”趙楷手按劍柄,身後的衛率長槍直指前方。
大太監手中拂塵輕擺,幾十名氣息陰冷的影衛從陰影中浮現,擋在寢宮門前。
“殿下,您這是要逼宮麼?”他笑眯眯地開口,聲音尖細,“陛下龍體欠安,正在靜養,經不起打擾。”
“父皇究竟如何了?”趙楷往前一步,氣勢逼人,“本宮要親眼見到父皇!”
“見了,又如何?”大太監臉上的笑意不減,“殿下莫非忘了,您身後,可還有一位二皇子,虎視眈眈呢。”
雙方劍拔弩張,卻誰也不敢先動手。
這皇宮,成了天下最危險的火藥桶。
而內殿之中,龍床之上,離陽皇帝趙惇雙目緊閉,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無人注意。
皇城地底,一道道早已刻下的血色陣紋,被這滿城的混亂、恐懼、殺戮、怨恨所點亮。
陣紋如蛛網,蔓延至太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酒樓裡的爭吵,暗巷中的慘叫,權貴府邸的驚惶,平民家中的祈禱……所有無形的七情六欲,都化作了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洪流。
這些能量,被精準地引導,瘋狂地湧入地底深處,彙入那條沉睡的、象征著王朝命脈的金色龍脈之中。
太安城,原來不是都城。
它是一個祭壇!
皇宮正上方,風雲變色。
一道身影憑空浮現,他半邊身軀還是人形,另外半邊,則徹底化作了那種猙獰的黑色晶體。
呼延大觀。
他已經不成人形,氣息卻與整個太安城的獻祭法陣融為了一體。
“哈哈哈哈哈哈!”
他發出不似人聲的狂笑,那笑聲,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中響起。
“愚蠢的離陽人,你們的爭鬥,你們的恐懼,都將成為吾主降臨的階梯!”
他不是來殺皇帝的。
他是來汙染、獻祭整個離陽王朝的國運!
“昂——!”
地底深處,傳來一聲痛苦到極致的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