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驍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我和你娘,親手把他葬在了南疆的一顆木棉樹下。沒有立碑,沒有聲張。這件事,除了我和你娘,這世上,再無第三人知曉。”
聽潮亭頂樓,陷入了一片死寂。
風聲,都仿佛靜止了。
徐鳳年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看著父親那從未在任何人麵前展露過的脆弱背影,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件事,連他都不知道。離陽皇室,那幫遠在千裡之外的陰謀家,又是從何得知的?
巧合?
這世上,有這麼巧的巧合嗎?
一旁的老黃,早已聽得呆住了。他愣愣地看著徐驍,又看看徐鳳年,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茫然。他聽不懂什麼氣運,什麼陰謀,但他聽懂了一個父親失去孩子的故事。
“王爺……”老黃囁嚅著,想說句安慰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所以,”徐驍緩緩轉過身,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徐鳳年,“你現在告訴我,這他娘的,怎麼可能是陰謀!”
“我不管他是人是鬼,是真是假!”
“他用了這個名字,他打了王仙芝的臉,他還自稱是我徐驍的兒子!”
“這三件事,任何一件,都足夠我徐驍,賭上整個北涼去認他!”
人屠的霸道,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他不是在分析,不是在求證。
他是在下注。
用三十萬北涼鐵騎,用他半生的基業,去賭一個萬分之一的,荒誕不經的可能。
徐鳳年沉默了。
他看著狀若瘋虎的父親,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一個自稱是他弟弟的神秘人,一夜之間抹平了道教祖庭,蒸發了上萬官軍,還順手給了天下第一一記耳光。
這劇情,就算是說書先生喝高了都不敢這麼編。
可偏偏,這件荒唐事的背後,牽扯到了徐家最深的傷疤。
過了許久,徐鳳年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又重新掛了回來。
他走過去,撿起地上那支掉落的狼毫筆,重新塞回徐驍的手裡,然後吊兒郎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爹。”
“不就是天上掉下來個弟弟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兒子我,遊曆三年,帶回了一個亡國公主當丫鬟。”
“他比我出息,一出場就拆了龍虎山,打了王仙芝。”
“這說明什麼?”徐鳳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說明咱老徐家的種,就是牛。”
“也說明,你兒子我,還不夠天下無雙。現在,可能有兩個了。”
徐驍被他這番渾不吝的話給逗得一愣,胸中的那股鬱結之氣,竟莫名其妙地散去了幾分。
他看著自己這個看似不著調、實則把一切都扛在肩上的兒子,眼神柔和了些許。
“那你說,該怎麼辦?”
“怎麼辦?”徐鳳年眼珠一轉,看向了旁邊一直沒出聲的老黃,“簡單。”
“老黃。”
“啊?在,在呢,世子。”老黃一個激靈。
徐鳳年笑嘻嘻地走過去,幫他理了理破舊的衣領。
“聽說,你一直想去武帝城,跟你那老相好,比劃比劃?”
老黃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握著燒火棍的手,青筋暴起。
“想。”一個字,重若千鈞。
“現在,機會來了。”徐鳳年壓低了聲音,笑容裡透著一絲狡黠,“不過,在去武帝城之前,你得先改道,去一趟龍虎山,哦不,現在是盆地了。”
“你就跟天下人說,你叫劍九黃,是奉我們北涼王府之命,去給咱家那位剛回來的三少爺,送劍的。”
“記住了,動靜鬨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那位‘三弟’,是人是鬼。”
“也讓天下人看看,我北涼的態度。”
“我爹的兒子,不管是不是親生的,隻要他認了。”
“那便是北涼世子。”
“誰敢動他,先問過我北涼三十萬鐵騎,再問過我聽潮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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