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子的出現,讓大殿內的氣氛,又增添了幾分玄妙和……荒誕。
徐鳳年上下打量著這個仙風道骨,看起來比龍虎山那幫牛鼻子老道更像“真人”的家夥。此人氣息飄渺,與天地自然隱隱相合,不似武人,更像是一種……規則的具現化。
不用問,這又是他那個三弟,用那匪夷所思的“編輯”能力,搞出來的“追隨者”。
這瘋人院的陣容,是越來越豪華了。有劍神,有劍仙老黃自封的),現在又來了個能推演天機的“道門真人”。再這麼下去,是不是連天上的仙人,都得被他給“編輯”下來,看家護院?
徐鳳年感覺自己的想象力,快要跟不上這位三弟的操作了。
“進來吧。”王座之上,徐無道的聲音響起。
清虛子手持拂塵,邁步走入大殿。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到大殿中央,對著王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貧道清虛子,參見天主。”
他的姿態,比李淳罡和劍九黃,都要來得自然。仿佛他生來,就該是這位“玄黃天主”的臣子。
“貧道此來,除為天主效力之外,還帶來一份師門薄禮。”
說著,清虛子大袖一揮,一卷古樸的,由不知名獸皮製成的星圖,緩緩展開,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那星圖之上,繁星點點,軌跡玄奧,仿佛囊括了整個宇宙的運行規律。一股蒼茫、古老、浩瀚的氣息,撲麵而來。
“此乃‘周天星鬥圖’,乃我太上道門鎮派之寶。可上觀天垂之象,下察地脈之動,中演人世之變。今日,貧道願將此寶,獻於天主,助天主,執掌乾坤!”
徐鳳年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
好家夥,這演戲,還演全套的。連“鎮派之寶”都給安排上了。
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這位三弟,上輩子是不是個寫戲本子的。這劇情,一環扣一環,道具、人物,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有心了。”徐無道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他輕輕一招手,那卷“周天星鬥圖”,便緩緩飄到了他的麵前。
“既然此圖能推演天機,那便算一算,那隻自作聰明的‘黃雀’,何時會到?又會從何處來?”
“遵法旨。”
清虛子麵色肅然,再次稽首。隨即,他盤膝而坐,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開始了一場看起來無比高端,無比玄奧的“施法”。
他身上的道袍無風自動,雙目之中,仿佛有星河流轉。他指尖的法訣,變幻莫測,引動著大殿內的玄黃之氣,與那卷星圖,交相輝映。
整個玄黃宮,都隨之發出陣陣嗡鳴。
一旁的劍九黃,看得是如癡如醉,他學著清虛子的模樣,也盤腿坐下,笨拙地比劃著手印,嘴裡還嘀嘀咕咕的。
“道可道,非常道……嗯,這個手勢,好像是這麼拐一下……”
徐鳳年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老黃,你那點墨水就彆在真人麵前顯擺了,當心人家把你煉成丹。”
“世子爺,你這是嫉妒!”老黃揉著屁股,一臉不服氣,“我這是在悟道!你懂什麼!”
徐鳳年懶得再理這個活寶,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場中的清虛子。
雖然明知這是在演戲,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戲,演得是真像。那股玄之又玄的氛圍,那股仿佛真的在與天地溝通的儀式感,足以讓任何不知情的人,都為之信服。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清虛子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逝。他伸出手指,點在了那卷星圖的某個位置。
“稟天主!”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推演過後的疲憊,卻又無比肯定。
“星象顯示,殺劫將至!”
“‘黃雀’來自北方,其勢如雷,其行如鬼。乃是北莽軍中,最頂尖的刺殺大宗師,身負北莽皇族氣運,修為,已至陸地神仙圓滿之境!”
“其人,將於三日之後,午時三刻,借我北涼與武帝城氣機對衝,天地法則最為混亂之際,潛入此地,行雷霆一擊!”
“其目標,非是旁人,正是……”清虛子頓了頓,目光,掃向了角落裡,那個始終閉目養神的獨臂老者。
“劍神,李淳罡!”
話音落下,大殿之內,一片寂靜。
徐鳳年心中,再無任何懷疑。
他終於,完全明白了自己這位三弟的整個計劃。
從一開始,挑釁王仙芝,就是為了將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東海。
那封狂傲的回信,更是為了激怒王仙芝,讓他爆發出全部的氣機,與北涼,與玄黃宮,形成遙遙對峙之勢。
兩股頂尖力量的對峙,必然會造成這方天地規則的紊亂。
而這,就為那個來自北莽的“黃雀”,創造了最佳的,也是唯一的,潛入和刺殺的機會。
北莽女帝,果然上鉤了。
她派出的,必然是她手中,最鋒利,最致命的一張牌!
一個陸地神仙圓滿境界的,刺殺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