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朕”,如同一記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殿中每個人的心上。
徐驍剛剛還因為家宴而舒展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看著自己這個三兒子的背影,眼神裡是三分驚愕,三分狂喜,還有四分,是連他自己都未曾察過覺的,一絲絲的……敬畏。
好小子,真他娘的是我徐驍的種!不,這比老子當年還要狂!老子當年也就是罵罵皇帝,踹踹龍椅,這小子,是要直接當天帝了!
徐鳳年則是差點被一口茶水給嗆死。他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徐無道身邊,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滿是焦急和難以置信:“三弟,你瘋了?你可知這一個‘朕’字,意味著什麼?這已經不是謀反了,這是要自立為天,與整個人間為敵!趙家那老匹夫,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容忍這種事發生!”
吳素也是一臉擔憂地走了過來,她輕輕拉住徐無道的手,那雙溫柔的眸子裡,滿是母親對孩子的關切。“無道,此事……是否太過冒險了?娘不想再看到你們任何一人,身陷險境。”
麵對家人的關切,徐無道緩緩轉過身。他沒有解釋太多的大道理,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們,反問道:“爹,大哥,娘。你們覺得,這天下,誰最大?”
徐驍一愣,下意識地就要說“皇帝最大”,可話到嘴邊,看著眼前這座神仙宮殿,和他這個神仙般的兒子,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徐鳳年則是眉頭緊鎖,沉聲道:“名義上,是離陽皇帝。但實際上,是天道,是規則。”
“沒錯。”徐無道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是規則。趙家坐那張椅子,坐的是人間的規則。而我,要做的,是製定新的規則。”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頭頂那片流轉的星圖。“我這個‘朕’,並非對人間稱帝。人間那張龍椅,太小了,也太臟了,我看不上。”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足以讓天地都為之信服的威嚴。
“我這個‘朕’,是對天道而稱,對這方世界的所有生靈而稱。我是玄黃天主,我所言,即為天意,我所行,即為法度。趙惇是人間的皇帝,他可以不認我。但,他腳下的那片土地,他頭頂的那片天,認不認我,就由不得他了。”
這番話,聽得徐驍和徐鳳年,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狂!
已經不足以用狂來形容了。
這是一種,徹徹底底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神性思維。他根本沒把自己放在和離陽皇帝一個層麵上,去爭權,去奪利。
他在做的,是降維打擊。
徐驍沉默了許久,終於,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好!好他娘的!不愧是我兒子!就這麼乾!他趙家不是喜歡講規矩嗎?那咱們,就給他立個新規矩!”
他轉頭看向徐鳳年,眼睛瞪得像銅鈴:“鳳年!你還愣著乾什麼?你弟弟都把路鋪到這份上了,咱們當爹當哥的,還能在後麵看著不成?傳令下去!讓褚祿山那個胖子,把咱們北涼最精銳的斥候,全給我撒出去!老子要知道,從青州到太安城,這一路上,每一隻老鼠,是公是母!”
徐鳳年苦笑一聲,他還能說什麼?自己的爹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自己的弟弟,是個要重定天下規則的。他這個當大哥的,也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知道了。”他點了點頭,眼神,卻重新變得銳利而又深邃。
既然要玩,那就玩一把大的!
他看向徐無道,問道:“三弟,你既已宣告天下,那下一步,我們何時動身?如何去?總不能,就我們一家人,這麼走過去吧?”
“誰說要走了?”徐無道神秘一笑。
他心念一動,溝通了係統。
【係統,我要將我二哥徐龍象,從北涼軍營,直接傳送到玄黃宮。需要消耗多少點數?】
【叮!檢測到目標人物‘徐龍象’為天命之子,與宿主有深度血脈關聯,且其神魂已感知到‘吳素’的存在,傳送通道已建立,可進行無損耗傳送。是否立即執行?】
無損耗?
徐無道心中一喜,看來,這係統,也不是一味地隻知道索取。
【立即執行!】
就在他下達命令的瞬間,遠在數十裡之外的北涼大營之中,異變陡生!
徐龍象所在的營帳,是整個軍營最核心的位置,周圍,有上千名最精銳的親兵,日夜守護。
此刻,那個身高近丈,壯碩如熊的憨傻少年,正煩躁地在營帳裡來回踱步。他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兩個字。
“娘……娘……”
他感覺到了,一股無比親切,無比溫暖的氣息,就在不遠處。那是娘的氣息。可是,爹和大哥,都不讓他去。
他很著急,急得眼眶都紅了。
就在這時,他的頭頂,虛空之中,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口子。一道柔和的,卻又充滿了神聖氣息的玄黃之光,從中傾瀉而下,如同一個溫暖的繭,將徐龍象整個身體,都包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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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
“保護二公子!”
營帳外的親兵瞬間反應過來,數十道強橫的氣息,同時爆發,刀劍出鞘,衝進了營帳。
然而,他們隻看到,他們的二公子,被那團光芒包裹著,臉上的焦躁和不安,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回到了母親懷抱般的,安詳與寧靜。
緊接著,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那團光芒,連帶著徐龍象那龐大的身軀,緩緩上升,最終,沒入了那道空間裂縫之中,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不到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