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世意收好信件,沒多久又將其拆了開來,這是為了再次確認剛才信的末尾,聶向中說的事情。
閉上眼,想了想: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對冬至的愧疚,或許真的能減少一些吧……
這麼多年,他始終無法在內心真正原諒自己——他總覺得,聶冬至的死,真像聶家不明真相的人傳說的那樣,是他拒絕了聶冬至,從而讓她走上不歸路。
眼下看來,似乎聶冬至的死,另有隱情。
隻是信裡隻說,聶冬至的死與他殷世意絕無關係並有他情,但這個他情到底具體指的是什麼,卻又沒有明說。
“看來,”殷世意喝完最後一杯已涼了下來的茶水,喃喃道,“我還真得跑一趟南瑞不可了?”
說起這個,他下意識想起工作,又哂笑著自言自語:老板對我夠好了,讓我修養那麼久,還讓我重新上班,我這沒上幾天,難不成……
罷了,冬至那心結一天不了,我死了下地獄,也沒臉去見她的。
如此想著令他內疚的事情可能另有隱情,一時激動,站起來的他,一不小心帶到了桌子邊沿。
桌子順帶著小茶壺,也前後左右不規則晃動了幾下。
茶壺裡灑出來的水,就這麼流到了那封被他第二次拿出來的信上。
他下意識一看,這才注意到那信上被茶會灑到的內容:
“關於我姐姐的事情,這隻是其一;
再者我想說的是,如果你真的曾經深深愛過我姐姐,想要彌補,還有其他辦法——
那就是,儘快選一資質符合的弟子,然後與我小女聯姻;
說起來,老哥哥,你彆嫌我市儈,我就跟您直說了,我這確實是想利用您的名聲;
這樣,才有可能完成念華爹爹去世前,交給她的遺願——儘量保持荊氏家族的純粹——你想想看,荊氏家族一旦跟您扯上關係,那些心懷叵測的旁支們,還敢動什麼歪心思嗎?
而且,當年我姐姐追你,也是想著能為曾經救過她命的、我那已故老嶽丈做點什麼,以示報答;再後來呢,多少又受到了我想保護荊氏家族的思想影響,至於您倆的事兒,我就不多問了……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當然知道冬至想讓我娶她,並不全是因為愛,隻是,哎……”
殷世意對於聶向中信中的直白坦誠,其實早就心中有數。
經曆過三十年世事沉浮後,現在再想起自己當年拒絕娶聶冬至的原因,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什麼門規戒律,老子大不了不要這所謂“第一殺手”的虛名不就行了嗎?
是的,當年年輕氣盛的“張九傳”,與現在更名為“殷世意”相比,真的有些過於在乎名利了。
隻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但當他再次看到信裡後麵的內容後,又有些慰藉地,喃喃道:“是啊,隻要我能答應他儘快尋找傳人、並於其女婚配,那麼他就告訴我冬至的真正死因。”
這個“真正死因”,似乎又給了他些許精神力量。
“可是……”
可是想起傳人的事,豈是一時之間就可以一蹴而就的?
再想想如今自己,這副因早年出任務、而留下的累累內外傷的身體,殷世意不覺又歎道:“這三十年來,我又何嘗沒有停止過想找個年輕人,將我這一身本事傳授給他?可眼看我這沒多少日子了,倉促之間卻又叫我如何去找那麼一個少年天才呢?”
但世間的事就是如此,有時候你耗費三十年都沒能做到的事,在某一個極短的時間段內未必就做不到。
就比如說,此刻的殷世意,沒來由地想起了昨天下午時,與自己打過招呼、說過幾句話、還扔給自己一包煙的那個年輕人。
是的,順著思緒,他又想起:當時就看那小子氣質不同於常人,而且有些眼熟,雖然始終想起不來為什麼眼熟,但總覺得與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殷世意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時又眯成了一條縫,雖然這雙眼睛細小幾不可見,卻仍能看出一絲絲精光從眼睛裡不斷激射而出。
雖然目前還不確定那個年輕人是否符合“第一殺手”傳人的資格,但好歹人選有了眉目。
殷世意想著等明天上班後,就馬上通過物業那兒,去找下那年輕人的資料。
打定主意,心情轉好的他,不覺哼起了屬於他那個年代的輕快曲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