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比她預想的更糟。
“我……我會不會死?我的腿……是不是廢了?”孫雨薇捕捉到黃初禮凝重的神色,巨大的恐懼再次讓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之前的怨恨被一種瀕死的無助取代:“黃初禮,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害怕。”
“不會。”黃初禮儘量保持著聲線平穩,安撫她:“包紮暫時止住了大部分出血,但你必須保存體力,少說話,深呼吸,儘量放鬆身體,外麵的人正在救我們,你哥也在擔心你,保存體力就是給你自己爭取時間!相信我,也相信外麵的救援隊,蔣津年他們一定會想辦法!”
“蔣津年”三個字給了孫雨薇一絲虛幻的希望,她眼淚無聲地流淌,身體仍因疼痛和恐懼而無法控製地顫抖。
廢墟的裡麵的氣氛令人窒息,而地麵上的混亂與絕望同樣達到了頂點。
“黃初禮!初禮!你回答我!”傅遠澤對著那堆剛剛二次坍塌廢墟大聲呼喊著,他英俊的臉龐已經布滿塵土和汗水,昂貴的西裝外套早已不知丟在何處,襯衫袖子胡亂卷起,上麵沾滿了泥點和暗紅的血跡,完全沒了平時裡那副矜貴傲人的形象。
他此刻徒勞地用手去嘗試翻開那些巨大的水泥塊,指尖鮮血直流,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蔣津年,你他媽還愣著乾什麼!”傅遠澤轉頭看著蔣津年正在冷靜部署救援方案的樣子,心裡的火氣更是噌噌上漲:“蔣津年!這就是你他媽乾的好事!都是你把她留在這個鬼地方!現在她才會有這樣的危險遭遇!”
蔣津年高挺的身軀微僵了下,他緊繃的臉上同樣布滿汗水和汙跡,迷彩短袖被汗水徹底浸透,緊緊貼在有力的肌肉上。
他手中緊握著對講機,正語速極快地下達著指令:“二組!液壓頂撐組立刻到坐標點,三組,生命探測儀,四組,準備破拆工具組和擔架!快!速度!”
蔣津年的聲音在巨大的喧囂和傅遠澤的怒吼中,仍舊極力保持著平穩,隻有下頜繃緊到極致的線條和眼底深處的焦灼,泄露著他內心同樣翻騰的慌張恐懼的心情。
但他同時深深知道一點,他的情緒不能垮,如果他的情緒垮了,救援隊就沒了主心骨,會散。
他必須壓下自己的個人情緒,維持著整個救援隊的秩序,因為他身上擔的不僅是身為一一位丈夫的責任,更多的是國家和人民!
他的目光短暫地掃過傅遠澤冷沉的臉,沒有任何解釋的欲望,他此刻視線緊緊鎖定在對講機裡傳來的每一個信息上。
“蔣隊,探測儀有反應,兩個生命體征,一個微弱,一個相對較強!在下方大約三米深度!位置重疊!”李演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更多的卻是凝重,從對講機嘈雜的頻道響起。
兩個!還活著!
蔣津年握著對講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嗓間的澀痛出聲:“收到,我現在就過去。”
放下對講機後,他就闊步向李演的位置走過去,調整著呼吸問:頂撐組就位沒有?先建立穩固支撐點,清理上方不穩定碎石,動作要穩!絕不能引發再次塌陷!”
他的指令清晰又沉穩,精準地投向前方每一個繃緊神經的隊員。
“初禮有沒有事!”傅遠澤很快追上來,在得到李演肯定的回答後,剛想要鬆一口氣,就聽李演話鋒倏地一轉,又說:“但生命儀顯示一個微弱,一個相對較強,不知道黃醫生是哪一個。”
這個傅遠澤猛地一怔,心底巨大的恐懼讓他一把揪住蔣津年的衣領,沉聲命令:“上尉就是你這樣做的?!你快下命令讓他們救人啊!黃初禮怕黑,你知不知道!”
他話音剛落,頭頂就響起直升飛機的盤旋聲,巨大的聲浪讓在場所有人身形都有一瞬不穩。
傅遠澤突然想到了什麼,拿出自己的手裡,顫抖著開始撥號,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是我!傅遠澤!給我立刻調一架救援直升機!對!現在!立刻飛到我所在的位置,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立馬讓人把黃初禮救出來,我要帶她回京北!”
他丟下這句,就眼睛猩紅掛斷了電話,絲毫不給那邊說話的機會。
蔣津年終於將目光從廢墟上移開,抬眸掃了他一眼,克製著呼吸提醒:“傅總,這裡是災區,不是你的京北董事會,每一項救援都要考慮會發生的所有意外,如果你很在意初禮,現在就不要在這裡添亂。”
說完,他再也不看傅遠澤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在廢墟豁口。
“蔣隊!”一個滿身泥灰,臉上帶著擦傷的年輕隊員跑過來,他就是之前被黃初禮在千鈞一發之際推開的那名隊員,此刻看著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極度的緊張:“頂撐隻能暫時穩住,下麵空間結構太複雜了,探測顯示她們被壓在一個很小的三角區,但支撐點非常脆弱,一次隻能嘗試救一個人出來,否則整個支撐點都可能塌掉!下麵兩個人都得……”
後麵的話他沒敢說出口,但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一次隻能拉出一個!
必須讓他親自選擇!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下來。
“隻能救一個?”李演的聲音都變了調,下意識地看向蔣津年。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沉重的石頭瞬間全部壓在了蔣津年的肩上。
空氣凝固了,隻有遠處隱隱傳來的哭喊和直升機的低沉轟鳴,襯得這片廢墟前的死寂更加令人窒息。
傅遠澤的電話還貼在耳邊,但他想要再次撥號的動作卻僵住了,手機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掉在碎石上。
他緊緊盯著蔣津年,眸色又沉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