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雨薇被救出時帶起的震動和灰塵,很快就有可能引發二次坍塌,代表著這裡已經不適合再放救援繩索。
並且他剛才多次呼喚,下麵都沒有黃初禮的任何回應。
“探測儀,快!下麵還有沒有生命體征!”蔣津年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控製的顫抖,他幾乎是撲到了通道口,對著下麵啞聲大喊:“初禮!黃初禮!聽到回答我!”
沒有回應。
隻有一片令人心驚的死寂。
“蔣隊,信號!還有一個信號,很微弱,但還在!”李演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激動,指著屏幕上那個雖然微弱卻頑強閃爍的光點。
光點還在!
“頂撐加固!擴大通道口!快!立刻!”蔣津年不敢有任何猶豫,親自衝到最前麵,和隊員們一起徒手清理那些堵塞通道的尖銳碎石。
粗糲的石頭邊緣割破了他的手掌,鮮血混著汗水滴落在碎石上,他卻渾然不覺。
在這一刻,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了黃初禮的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汗水模糊了視線,手臂酸痛到麻木,但蔣津年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通了蔣隊!通道通了!可以下去了!”一名隊員激動地大喊。
蔣津年幾乎是立刻就撲到了通道口,他看都沒看那狹窄,布滿尖刺的空間,抓過旁邊準備好的另一根救援繩,毫不猶豫地就要往下滑!
“蔣隊,太危險了!下麵結構不穩定,我下去吧。”李演急忙攔住他。
“留在原地,指揮救援。”蔣津年呼吸急促看著他,語氣不容置疑:“李演,這是命令。”
李演目光深深注視著他,片刻後,退後一步,和他敬了一禮:“是!隊長!”
蔣津年不再看他,快速將繩索在腰間快速打了個活結,雙手抓住繩索,腳蹬通道邊緣,敏捷而迅速地滑了下去。
黑暗中混雜著血腥味濃烈傳來,蔣津年心中愈發的不安,他努力將感官都集中在搜尋那個身影上。
在微弱的光線下,他很快在幾塊巨大水泥板交錯形成的,一個岌岌可危的三角空間最深處,看到了黃初禮蜷縮的身影。
她的的臉上此刻沾滿了塵土和乾涸的血跡,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在滿是灰土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唇色是失血過多的灰白。
那一刻,蔣津年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一,滯幾乎停止了跳動。
“初禮!”他嘶啞地喚了一聲,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他迅速避開那些危險的支撐點,來到她的身邊,給她依靠。
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黃初禮濃密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艱難地睜開眼眸看向他,眼底仿佛蒙著一層濃霧。
幾秒鐘後,那層霧氣才艱難地散去一些,終於看清了眼前那張沾滿汗水、血汙和灰塵,卻寫滿了擔憂和恐懼的熟悉臉龐。
一絲極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在她乾裂蒼白的唇角極其艱難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在看到他的一刻,她心中的恐懼才徹底消滅,隨之而來的是眼眶不受控的酸澀。
她想說話,卻隻是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氣音。
“彆說話,保存體力。”蔣津年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哽咽。
他的動作輕柔到了極致,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受傷地方。
萬幸,隻是一些擦傷,這讓他緊繃的情緒才稍稍鬆懈一些。
“彆怕,一切有我,抱緊我就好。”蔣津年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腿彎,避免二次傷害,將她抱起來:“忍一下,初禮,我們很快就能刺激去了。”
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畔,帶著一種能撫慰靈魂的沉穩力量。
黃初禮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隻是輕輕靠在他堅挺的胸膛上。
隻要有他在,她就不會害怕。
空間被艱難地擴大了一點點,蔣津年用對講機和李演溝通好下麵坍塌的情緒,確認不會二次坍塌,才讓救援繩索再次下降。
看到繩索的一刻,他就迅速而熟練地將救援繩的安全鎖扣,牢牢地扣在了自己腰間,然後用力抱緊懷裡的黃初禮,確保萬無一失。
“上麵!準備接應!”他對著對講機聲音已經嘶啞。
繩索開始緩緩上升。蔣津年一手緊緊托護著黃初禮的身體,另一隻手死死扒住通道邊緣凸起的鋼筋,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隔開那些尖銳的障礙物,隨著繩索一同上升。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緊張注視著她的所有微弱反應。
期間,擔心著通道會隨時二次坍塌的事情。
好在,到最後一刻,他的擔心都沒有發生。
隨著柔和的晚霞慢慢映照在眼前,黃初禮緊緊抱著他的胳膊,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還好……他們都活下來了。
蔣津年臉上此刻是縱橫交錯的汙跡,手臂和背上布滿了被碎石鋼筋刮出的血痕,迷彩短袖被撕開了好幾道口子。
他懷中的黃初禮同樣狼狽不堪,長發散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和蒼白的臉頰上,醫療製服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分不清是被誰的血浸透,凝固成暗紅色。
感受著他胸膛的劇烈起伏,黃初禮慢慢睜開眼睛,與他眸光相對。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言語。
在周圍隊員如釋重負的喘息聲,和頭頂上方傳來的直升機轟鳴中,蔣津年猛地收緊了手臂,將她用力的抱在懷裡,
他的下巴抵在她冰涼汗濕的額角,滾燙的呼吸拂過她的發頂,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初禮,我真的很擔心你。”
黃初禮沒有掙紮,將臉深深埋進他堅實而溫暖的頸窩,隻覺得心安,輕輕撫了撫他的背脊,故作輕鬆的低低出聲:“我這不是命大活下來了嘛……醫生都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