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初禮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蔣津年的心上,讓他的心跟著顫抖了下,一瞬揭開了蔣津年刻意維持的平靜表麵。
他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立刻收緊,將她微涼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裡,又把她抱在懷裡,溫柔安撫。
“怕什麼?”他低聲問,帳篷頂漫反射的微光落在他專注的眉眼上,柔和了冷硬的線條,隻剩下全然的關切。
黃初禮抬起眼睫,那雙明亮的眼睛裡盛滿了不加掩飾的憂懼,不再是白天麵對孫雨薇時的平靜,也不再是作為醫生時的專業冷靜。
“怕你出現危險。”沉默一瞬,她終於把盤旋在心底的恐懼說了出來,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黃初禮眼眶微微泛紅:“怕餘震,怕山體滑坡,怕那些沒清理完的廢墟突然倒塌……怕你為了救人,不顧自己的安全衝進去……”
她越說越快,聲音也越來越不穩,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場驚心動魄的塌方,而蔣津年逆著人流衝向危險區域的身影清晰得刺眼。
“蔣津年,你在擔心我的同時,我也很擔心你。”
黃初禮後麵的話被翻湧的情緒堵住,她說不下去了,隻是用力地回握著他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把他牢牢抓住,不讓他涉險。
蔣津年心中猛地一窒,他見過她在手術台上臨危不亂,見過她麵對病患時的溫柔堅定,也見過她與他爭執時的倔強。
卻很少見到她如此直白地袒露脆弱,而這脆弱擔心,全是因為他。
他沉默著用溫熱乾燥的掌心輕輕捧住她的臉頰,拇指極其溫柔地拂去她眼角那點未及落下的濕意。
蔣津年的嗓音很穩:“看著我,初禮。”
黃初禮聽話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眸,望進他沉穩深邃的眼底。
“我答應你。”蔣津年同樣凝視著她,說的清晰而鄭重:“我會時刻警惕,注意安全,絕不再讓自己陷入未知的危險裡。”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指腹再次輕輕摩挲她的臉頰,目光專注看著她保證:“我一定會完好無損地回去找你,黃初禮,相信我。”
這不是甜言蜜語的哄騙,而是他做為一個丈夫對妻子許下的承諾,也一定會遵守這個約定,時時記在心間。
他掌心的溫度和話語的力量,像一股暖流,緩緩注入黃初禮恐慌不安的心底,慢慢驅散她那些混亂的想法。
黃初禮眸光微動,隨後看著他,用力點了點頭,聲音雖還有些啞,卻已找回了一絲平靜:“嗯,我相信你。”
蔣津年眼底的緊繃終於鬆動了些,嘴角漾一抹溫柔笑意。
他傾身,額頭輕輕抵上她的額頭,靜靜與她呼吸交融,低低呢喃:“初禮,相信我,你的所有擔心都不會發生。”
帳篷裡此刻很安靜,隻有兩人輕淺交錯的呼吸聲,以及外麵偶爾傳來的風聲。
柔和的微光將他們籠罩,仿佛為這小小的空間隔出了一個隻屬於兩人的靜謐世界。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緩慢不舍。
“粥還喝嗎?”過了一會兒,蔣津年低聲問,額頭依舊抵著她。
“不想喝了。”黃初禮搖了搖頭,靠在他的懷裡,雙臂緊緊摟住他勁瘦的腰身,軟聲撒嬌:“蔣津年,你今晚也留下好不好?”
蔣津年沒說話,就在她以為蔣津年會拒絕的時候,就聽他緩聲說:“嗯,睡吧。”
黃初禮驚喜抬眸看他:“真的?”
蔣津年失笑看她:“騙你乾什麼?”
“蔣津年你真好!”黃初次笑眼彎彎看著他,說完這句,就趁著他沒防備的時候,雙手捧住他的臉,在他薄唇上用力親了下。
蔣津年輕揚了下眉,語氣多了幾分玩笑:“黃醫生算不算趁機占我便宜?”
黃初禮已經麻利躺在了床的裡側,笑眯眯望著他,回答的毫不掩飾:“當然算啊,但是,你有什麼辦法嗎?”
蔣津年注視著她明亮的眼睛,眸色微不可察暗沉幾分,說的意味深長:“我辦法很多,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黃初禮鼻尖輕輕哼了聲,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躺下。
行軍床很狹窄,他高大的身型躺下後,兩人幾乎是嚴絲合縫地緊貼在一起。
黃初禮下意識地往裡縮了縮,想給他騰出點空間,卻被他長臂一伸,不容置疑地攬進了懷裡。
“彆動。”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手臂有力地環住她纖細的腰身,將她整個密實地圈在自己懷中。
黃初禮的身體先是微微一僵,隨即徹底放鬆下來,順從地依偎進他寬闊而堅實的胸膛。
隔著薄薄的衣物,她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黃初禮同樣環抱住他勁瘦的腰身,臉頰貼在他心口的位置,聽著那有力的心跳,閉上了眼睛。
蔣津年感受到她的依賴,環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他低頭,薄唇在她額頭上輕輕的親了下,隨後輕撫著她的背脊,溫聲地說:“睡吧,我在這兒。”
帳篷頂那點微光依舊柔和地灑落,映照著相擁而眠的輪廓。
黃初禮在他懷裡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緊繃的神經徹底鬆弛,很快就進入了睡眠狀態。
蔣津年沒有立刻入睡,他維持著擁抱的姿勢,感受著這份離彆前夜的溫存與不舍。
過去從來過沒有哪一刻,他是這麼不舍分彆的。
這也讓他更加堅定,他必須毫發無損地回去。
這份信念,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更加不可動搖。
這一晚的時間似乎過的格外漫長,第二天黃初禮醒來的時候,蔣津年還沒有醒。
依舊是那頂小小的帳篷,那張狹窄的行軍床。
兩人並肩躺著,空氣比昨夜更加粘稠,充滿了無聲的離愁。
黃初禮側身麵對著蔣津年,緩緩伸出手指,輕輕地描摹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指尖帶著滿滿的眷戀和不舍。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於炙熱,蔣津年也在這時候醒了過來,閉著眼握住她的手,勾唇笑著問:“怎麼了?”
“蔣津年……”黃初禮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又帶著點委屈巴巴的撒嬌:“我能不能反悔,不走了?”
儘管結果幾乎渺茫,但她還是沒忍住抱有希望問了出來。
蔣津年將她的包裹在掌心,輕輕摩挲著她的指節,沒有說話。
他也不舍,但他更清楚讓她離開的必要性。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黃初禮明白他的意思了,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皮膚上:“蔣津年我會想你,很想很想。”
她一句句帶著鼻音的軟語,像羽毛一樣輕輕搔刮著蔣津年的心。
他收緊手臂,將她更用力地摟進懷裡,嗓音低沉:“我也會很想你。”
“你保證要平平安安的。”黃初禮抬起頭,一瞬不瞬望著他的眼睛,說的很認真:“一根頭發都不能少地回京北找我。”
“好。”蔣津年無奈笑了笑,垂目靠近她幾分,四目相視,不言而喻的曖昧氣息逐漸攀升。
他緩緩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這個吻沒有激烈的索取,隻有唇齒間溫柔的廝磨氣息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