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是他們這群亡命徒的金主和靠山,他要是真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或者死得極其痛苦,後果他們根本承擔不起。
刀疤的臉色變幻不定,眼神凶狠地在黃初禮臉上和維克多蒼白的臉之間來回掃視,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偽和威脅的程度。
倉庫裡寂靜無聲,隻有維克多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以及那盞白熾燈發出的滋滋電流噪音,在壓抑的空間裡回蕩。
外麵的夕陽正以極快的速度沉淪,狂風卷起沙礫,發出連綿不絕的令人心煩意亂的沙沙聲。
蔣津年沒有走向他該去的待命區,他就站在那片昏紅的光影裡,背對著帳篷,肩膀寬闊的線條依舊挺拔,卻繃緊到了極限。
“蔣隊!”
楊堅和秦簡幾乎是同時追了出來。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急迫和擔憂:“你冷靜點!首長的話你聽見了,敵情不明,地形複雜,那是黑石穀,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們這樣貿然衝進去,彆說救人,自己填進去都不夠。”
秦簡同樣神色焦急的勸說:“蔣隊!軍令如山!違抗軍令私自行動,那是要上軍事法庭的!你肩上扛著多少責任?你想想!嫂子她……”
提到黃初禮,秦簡的聲音哽了一下,硬生生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恰恰是最刺痛蔣津年的地方。
蔣津年一言不發垂著眼眸,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音都浸透了無法言說的痛楚和決絕:“我的責任是什麼?”
他說到這裡,忽然抬手迅速摘下了象征著自己身份的臂章。
這個動作,如同一個信號,一個宣告。
“蔣隊!”楊堅和秦簡臉色頓變,楊堅下意識地再次去抓蔣津年的手臂,卻被蔣津年一個乾脆利落的側身躲開。
蔣津年沒有停頓,他看向楊堅和秦簡,表現的是令人心悸的平靜:“現在我不代表國家,不代表軍人,我隻代表我自己。”
他說到這裡,呼吸更沉了幾分:“如果我連我的妻子也沒有能力保護,那又何談保護彆人。”
楊堅和李演對視一眼,勸阻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堵在喉嚨裡,隻剩下沉重的無法呼吸的壓抑。
就在這時,對講機的聲音忽然響起。
“蔣上尉,緊急呼叫!聽到請回答!”
蔣津年腰間那個軍用加密對講機,忽然發出一陣嘈雜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頻道裡傳來基地通訊兵急促的聲音“剛剛接到一通綁走醫療隊醫生的武裝分子電話,他他們指名要求提供全套野戰外科手術設備,無菌包,麻醉劑,血漿,縫合線,指定送到禿鷲岩東側三公裡廢棄信號塔,兩小時內!否則人質就會受到危險。”
“禿鷲岩東側三公裡!廢棄信號塔!兩小時!”
通訊兵急促到變調的聲音,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蔣津年緊繃的神經上。每一個字都帶著倒計時的死亡氣息,重重砸進他血紅的眼底。
沒有半分遲疑,沒有一絲猶豫!
“收到!”蔣津年壓過了呼嘯的風沙和心底洶湧的狂瀾:“立刻準備,清單上所有設備,無菌手術包、麻醉劑、O型血漿、縫合線、止血鉗、抗生素!按最高野戰急救標準!三分鐘內,我要看到所有東西裝車完畢!”
“是!上尉!”
頻道瞬間被切換,基地內部人員跑動的嘈雜隱隱傳來。
蔣津年闊步就要離開,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和引擎粗的轟鳴,一輛越野急刹停在了蔣津年麵前。
塵土瞬間飛揚,彌漫了視線。
駕駛座的車門被猛地推開,李演快速下車,他身上的作戰服沾滿了已經乾涸的血跡。
那是犧牲戰友劉洋的血。他臉色灰敗,嘴唇乾裂,額角帶著撞擊留下的青紫淤痕:“蔣隊。”
他猛地抬手,用儘全身力氣敬了一個軍禮,手臂卻在半空中無法抑製地劇烈抖動:“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黃醫生,是我沒發現埋伏,是我反應慢了!才讓劉洋就在我眼前……”
巨大的悲痛哽住了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一句話,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蔣津年的聲音很低沉:“設備馬上裝車,你和我一起。”
他立馬繞過李演,伸手就要去拉越野車的車門。
他必須立刻出發!
每一秒的耽誤都會讓黃初禮害怕。
“哥,帶我一起去!求求你!帶我去!”
孫雨薇也在這個時候從車上下來,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仰著頭,淚水洶湧而出,混合著臉上的汙跡:“他們抓走黃初禮的時候,我在車上,我聽到了,他們需要醫生!”
她語無倫次地說:“多帶一個女人,一個看起來沒什麼威脅,還受了傷的女人,哥,他們肯定會放鬆警惕!我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我可以幫黃初禮爭取時間!求你了!帶我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看著你們…”
孫雨薇的聲音哽咽得說不下去,隻剩下恐懼的哭泣和死死抓住蔣津年手臂的力氣。
“那裡很危險,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蔣津年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餘地,他不可能再讓另一個無辜者,陷入危險。
“可是…”孫雨薇還想爭辯。
“沒有可是!”蔣津年斷然打斷,目光掃過匆匆將幾個沉重密封箱抬上越野車後廂的幾名士兵,看著他們箱子被迅速固定好。
“設備齊了!李演!”他出聲提醒。
李演猛地挺直身體,下意識地應道:“是!”
“上車!”蔣津年一把拉開駕駛座車門,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是!”李演抹了一把臉,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拉開副駕駛的門鑽了進去。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聲響,蓄勢待發。
蔣津年一隻腳已經踏進駕駛室。
“蔣隊!設備清單確認無誤!血漿冷藏箱溫度正常!”一名軍醫跑過來,快速彙報。
蔣津年點了點頭,目光最後掃過被秦簡死死拉住,還在掙紮哭喊的孫雨薇,還有旁邊神色複雜,欲言又止的楊堅。
他的目光依舊沒有任何動搖,驅車快速離開。
京北國際機場,T3航站樓。
巨大的玻璃幕牆外,華燈初上,城市的喧囂被隔音材料過濾得隻剩下模糊的背景音。
傅遠澤剛落地,英俊的臉上帶著長途飛行後的淡淡倦意,習慣性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助理早已經等候在外麵,看到他走出來,立馬臉色難看的走上前,彙報情況:“傅總!出事了!黃小姐在撤離途中……被當地武裝分子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