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電話那頭的孫雨薇似乎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你……你沒事吧?聲音怎麼……”
“沒事。”黃初禮打斷她,不想多言。
孫雨薇沉默了幾秒,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你在哪兒?我們能見一麵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是關於……我哥的。”
黃初禮本想拒絕,但聽到是關於蔣津年的,鬼使神差地,她答應了下來,報了一個附近的咖啡館地址。
半小時後,咖啡館角落裡。
孫雨薇看著對麵眼睛紅腫,神色憔悴的黃初禮,心裡充滿了愧疚和不安。
她攪動著麵前的咖啡,幾次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黃初禮沒什麼心情跟她繞圈子。
孫雨薇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懊悔:“對不起,我知道你們吵架了,甚至……要離婚,這都怪我……”
黃初禮疑惑地看著她:“怪你什麼?”
“怪我……”孫雨薇一咬牙,終於將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和盤托出:“其實高中畢業那年,我哥他……他給你發過表白短信的!”
“什麼?!”黃初禮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是真的!”孫雨薇急急地道,臉上滿是愧疚:“那天,你的手機好像落在書桌上了,屏幕亮著,我……我正好看到那條短信,我……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可能是嫉妒吧,我就把它刪掉了,後來我還故意暗示你,說我哥喜歡的人是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哥他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他不是不喜歡你!他是因為……”
孫雨薇後麵的話,黃初禮已經聽不太清了。
她的腦海裡嗡嗡作響,回蕩的都是她的那番話。
高中畢業那年……表白短信……被刪除……
原來,在她懵懂暗戀的那些歲月裡,他也曾向她走近過一步?
原來,他們之間,並非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原來,他們錯過了那麼多年,竟然是因為這樣一個陰差陽錯?
巨大的震驚和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瞬間淹沒了她。
有恍然大悟,有心酸,有對錯過時光的惋惜,更有一種深切的,無法言說的震動。
她想起沈夢的話,想起蔣津年偶爾流露出的深沉眼神,想起他明明在意卻總是彆扭的表現……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不愛她,他隻是……用了一種最笨拙、最沉默,甚至是最傷人的方式在愛她。
“你……你沒事吧?”孫雨薇看著她愣怔落淚的樣子,忐忑不安地問:“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們不要離婚好不好?我哥他,他其實心裡特彆苦……”
黃初禮猛地站起身,淚水卻流得更凶,但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淚水。
她看著孫雨薇,聲音哽咽卻帶著一絲急切的堅定:“我知道了,我要去找他說清楚。”
說完,她甚至來不及等孫雨薇回應,抓起自己的包,轉身就朝著咖啡館外跑去。
她要去找到他!現在立刻。
她要告訴他,她知道了!她知道他的心意了!她不要離婚!從來都不想!
她要去問問他,這個笨蛋,傻瓜!
為什麼寧願自己痛苦也要推開她?難道一起麵對未來的風雨,不比彼此折磨更好嗎?
清晨的陽光透過道路兩旁梧桐樹的縫隙灑下來,在她奔跑的身影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纖細的身姿在風中急切地穿梭,濃密的長發因奔跑而向後飛揚,劃過優美的弧線,臉上流露出難以自抑的期盼笑容。
她隻想快點,再快一點,回到那個有他的地方。
她一直暗戀的少年,原來也在一直喜歡她!
沒有任何事比這件事更值得開心!
黃初禮一路飛奔,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掙脫束縛。
清晨的風掠過耳畔,卻吹不散她臉上急切的神情。
她腦海中不斷回響著孫雨薇的話,原來那份深藏心底多年的暗戀並非獨角戲,原來他們錯過了那麼久是因為一個幼稚的誤會!
她隻想立刻見到蔣津年,告訴那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她什麼都知道了!她知道他的心意,知道他的掙紮,但她不怕!
隻要兩個人在一起,什麼困難都可以一起麵對!
她不要離婚,她要和他,還有他們即將到來的寶寶,永遠在一起!
與此同時,一輛軍用越野車正平穩地駛離小區。
後座上,蔣津年穿著筆挺的軍裝常服,肩章熠熠生輝,卻難以掩蓋他蒼白的臉色和眉宇間化不開的沉鬱與疲憊。
他微微偏頭,透過深色的車窗,目光投向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
就在車子即將拐出小區大門的瞬間,他的目光猛地一凝——
透過車窗,他清晰地看到了黃初禮纖細的身影,正不顧一切地朝著家裡的方向奔跑而去。
她跑得那麼急,長發在身後飛揚,像是有很迫切的事情。
那一刻,蔣津年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強烈的衝動讓他幾乎立刻就要開口讓司機停車。
她想做什麼?為什麼那麼著急地跑回來?她臉上的表情……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無數個疑問和擔憂瞬間湧上心頭,搭在車門把手上的手指甚至已經下意識地用力。
然而,就在指尖即將按下開門鎖的瞬間,他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她昨天決絕地說出“離婚”的模樣,以及今天早上她憤怒摔門而去的背影。
所有的衝動像是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
他還有什麼資格去過問?
是他親手將她推開,是他用最冰冷的態度回應了她的每一次嘗試靠近。
那份他親手點開卻未曾提交的離婚申請,像一道巨大的鴻溝橫亙在他們之間。
這個念頭給他帶來一瞬尖銳的疼痛和更深的絕望。
他默了片刻,還是緩緩地僵硬地收回了已經按在車門上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強迫自己轉回頭,不再去看那個越來越遠的,讓他心痛如絞的身影,目光沉痛地望向前方。
“上尉,我們直接出發去基地嗎?”前排的司機透過後視鏡,恭敬地詢問道。
蔣津年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將所有翻湧的情緒死死壓回心底,再開口時,聲音已然恢複了一貫的冷硬平靜,隻是微微有些沙啞:“嗯,出發。”
車子加速,駛離了小區,徹底將那道奔跑的身影和那棟承載著短暫甜蜜與巨大痛楚的公寓,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車窗外的世界車水馬龍,陽光普照,卻照不進他此刻冰冷灰暗的內心。
他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痛苦、不舍、猜測和那一絲微弱到不敢觸碰的期盼,全部封鎖在了一片沉寂的黑暗裡……